著酒壺遙遙相飲一大口,適才坐下來,有些煩躁地嘆了一口氣:“折堯,你說,我可是認錯了?他的心……太過干凈了。”干凈到連白紙都要自愧不如。
干凈得太不對頭。
“帝神的眼素來最是毒辣,認準一個人,千萬年都不會變。也許,他如你一般,也有難言之隱。”岑禾亦是坐下來,側頭深深看了一眼洛歌面上的那只面具,銀灰色的眼里淌出一抹晦暗不明的流光。
“我能算他的命,卻如霧里尋花一般,總瞧不清楚,便如我自己一般。”洛歌的腦海里一浮現起祁酒那雙清澈的眼,心里的煩躁苦悶又濃了一些。她仰頭喝盡壺中酒,重重嘆了一口氣。
岑禾動了動唇,眼角滑過一抹怪異:“若你算得他的命,你肯定是寧愿你從不曾算到過。”那日她回了蠻荒,通過塵緣樹瞧到祁酒的姻緣命數,足足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洛歌靠在岑禾的肩上,抬手摘下面具。
冰冷的刺痛感穿過衣裳,激得岑禾身子一抖。她側頭看了看,哪怕是心如明鏡般洞悉一切,此刻還是忍不住怔愣起來。
她,應該很痛苦吧。
“痛苦的是她而非我。那日我在亂葬崗醒來,附身到這具身子上,才發覺她的尸骨已被蟲子蠶食了一半。若非木靈珠將之修復,并讓我見到這具身子的靈魂,我是斷斷不會知道,原來這世上,還有如此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家伙。”洛歌道破岑禾的心思,輕輕閉起眼睛,遮住眉間蒼涼與心疼,“她在痛苦絕望中失去了氣息,在悲怨不甘里,于冥冥中等待我許久。這個小家伙,她所承受的痛苦與屈辱,將有我,姬云蘇——來替她洛歌百倍奉還。”
岑禾靜靜聽著,忽而聞得一陣均勻的呼吸,不由側頭看去。但見洛歌已經幻化回了原先的模樣,一身黑色斗篷遮住了她全副面容。此時此刻,她已因酒而入夢去會周公了。
“這大概是你這輩子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穩罷。”岑禾伸手,撫了撫洛歌的頭發。
她回頭看看下邊的祁酒,再看看洛歌,心頭微微一嘆。
這一對啊,怕是免不了要彼此折磨的。
也罷也罷,既是她牽的緣,那么能幫一點便是一點罷。
岑禾抬起指尖,祭出一縷光芒,緩緩拖住洛歌,將之帶著往祁酒飛去。看著祁酒睜眼朝上看來,面帶錯愕之色,便微微頷首道:“勞煩照顧好蘇蘇,她喝多了。”
雖然深知往后余生,不過她還是虔誠地祝愿,愿這一世,他們不再是苦命鴛鴦。
凡塵劫之靈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