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鄰村“唱大戲”，晚上奶奶把倆孩子鎖屋里，跟鄰居一起看戲去了。為了讓孩子乖一點，出門前特意“開倉放糧”，給倆孩子一人拿了一包方便面和糖果若干。然后把廚房門拴上后用菜刀“插著”，后門用鐵鍬插著，大門外落把大鎖，出門去了。晚上等奶奶出了門，倆孩子搭著板凳把廚房那邊的門上倒插著的菜刀取下來，站在門口看完了戲臺子那邊放的煙花，才進屋乖乖躺著。

沒躺一會兒，古月聽見有人在窗戶那喊自己名字，聽到后，她告訴弟弟不要答應，說不定是“夜鬼”來勾人了，那時候小孩子之間總會傳一些莫名其妙的“神話故事”。弟弟不聽，應了一聲，外面的“夜鬼”叫的更大聲了，專門只叫弟弟，嚇得弟弟也不敢應了，直接哭了。古月聽了一會，聲音像是自己的媽，就站起來問

是不是媽媽？

是，你把后門打開，我進去看看你們。

那你叫什么名字？

單xx。

我爸爸叫什么名字？

古xx。

那你到后門這里來吧。

出了房間，經過堂屋，來到后門，古月問，媽媽你在外面嗎？

媽媽說我在，你會開這個門嗎？

古月我搬個凳子把鐵鍬抽起來就可以開了。

媽媽那你還是不要開了，不安全，我就不進去了。

古月那你到廚房那里，那個門上只有一把刀，很好開。

媽媽依言到了廚房門外，古月把門打開，原來真的是媽媽，不是“夜鬼”。

媽媽進來后，問倆孩子吃飯了沒有，古月說吃了。然后問媽媽吃飯了沒有，爸爸呢？媽媽說自己還沒吃飯，爸爸在忙。

古月我還有方便面，你吃不吃？

媽媽有開水沒有，可以泡方便面吃。

古月拿出自己已經拆開了捏碎了拌了調料的方便面，拿了個碗正準備往里倒，媽媽一看，說這個都碎了怎么泡？古月說是啊，我就覺得泡面不好吃，要不吃干的吧？媽媽說你們吃方便面泡著吃時都捏碎了嗎？古月說是啊，你是不是沒吃過方便面，方便面就是要捏碎了吃啊。

在倆孩子驚奇的眼神中，媽媽把弟弟那包方便面泡了，沒捏碎。古月嘗了一口，還挺好吃。

那天還聊了些什么，古月記不太清了，但那是記憶里，跟媽媽最親近的一次。多年之后回想起那個晚上的媽媽，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四年級下學期，古月和弟弟轉學了，轉到了離鎮上很近的一個村子里的學校，小學一年級時，因為奶奶生病了還在這個學校借讀過一段時間。換了新環境的古月，很快有了新朋友，但是沒有了“好朋友”，因為跟同學們相比，古月實在是太土了。從小，古月就撿表姐們的舊衣服穿，有時候太大，有時候沒扣子或者拉鏈壞了，以前沒覺得有什么，但是這個學校的孩子有很多是住鎮上的，原來別人都是有合身的新衣服穿的，而且還有好幾套。古月小朋友第一次覺得自卑。雖然有玩得比較好的、住的比較近的兩個朋友，但是朋友也會嘲笑自己。

那時候古月不覺得自己家很破，但是爸爸媽媽總是跟倆孩子說自己家很窮，很窮就是沒有錢，沒有錢就不能買這個買那個。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所以古月得自己洗全家人的衣服、煮飯、洗碗、收拾衛生、換蜂窩煤。哦，放假還得幫著做生意，不能出去玩。

古月沒有被同學們欺負過，因為她自己打架非常虎，男孩子也打不贏，打群架也不怕，拿石頭砸。所以古月小朋友總是覺得同學們都非常友善，如果不跟她打架就能算友善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