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西平侯府的下人們發現,平時里一直沉寂的西院清風閣突然熱鬧起來。
一打聽,原來是世子爺派出去辦事的風娘和無喜回來了,還拉回了好多南方的新鮮玩意,呼啦啦的一堆人圍在清風閣外分東西。連他們這些平日里不受待見的侯府下人都是見者有份。
雖然府中有規矩,凡侯府的下人,未經允許都不能和清風閣的人來往,但有東西拿的誘惑是強大的。
于是,總有那么一些膽大的,趁著當差的空隙偷溜出來,混在人群里去領東西。
反正清風閣的粗使下人,也和他們一樣統一穿著府里發的衣裳,誰又認識誰?
昨日守在二門外向莫太醫打聽的那個小廝知道得最早,也是最早領到東西的人,后來人漸漸多起來時,他趁機又領了一回。
此刻他正一個人躲在石雕半月門旁的假山后,滿臉興奮地把一包茉莉胭脂粉塞到一塊時新的布料里,折疊好,一起塞進懷里。然后他拉扯一下衣擺,自覺已沒有人能看出來。站起來正要離開,忽聽得后頭一聲咳笑,他渾身一緊,慌忙回頭去看,從假山后轉出兩個人來,其中一人道“好你個黑猴,藏了什么好東西?快說。不然,我就告訴夫人身邊的廖嬤嬤,看她怎么罰你!”
黑猴一見是他們,心神立即放松了“原來是你們兩個,倒嚇我一大跳。我知道你們也和我一樣,一人得了時新布料,一人得了新鮮胭脂。咱們都是同一串草繩上的螞蚱,誰也別說誰。”
那兩人被他說破,臉上一訕,倒不好再和他開玩笑。
其中一人左右瞅瞅,發現沒有外人,低聲道“你們說咱們這里也真奇怪,明明都一個府里住著的人,為什么還要分為侯府和侯府里的清風閣?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嗎?要我說,這清風閣里雖然是世子爺住著,但也在咱們府內,領的也是府里的月例,就應該歸侯爺和夫人管。”
“呸,你懂什么?”黑猴唾了他一口,“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他壓低聲音“我可聽說了,這侯府的前任侯爺可是世子爺的親生父親,據說是位大大的英雄,可惜早早就打仗死了。那年世子爺才七歲,于是前任侯爺就跟皇上說,暫時把西平侯的爵位讓給自己的弟弟,也就是現在的侯爺襲了,等世子爺長大了再還給他。”
那人咋舌“這么說這侯府以后遲早是世子爺的?怪不得清風閣里的人平時對咱們這邊的人愛理不理的,敢情他們是一家子,我們又是另外一家子啊。黑猴,你知道得可真多!”
黑猴得意“那當然,也不看看我做什么的?我平日里啊,就專門盯著……”他話音停住,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今天把話說多了。
旁邊一直沉默著的另一個人摸著頭,滿臉不解的憨樣“可是世子爺早就長大了,現在卻仍然只是個世子,侯爺也還是侯爺,并沒有改變啊。難道是侯爺不打算把侯位還給世子爺了?”
黑猴和那人聽了,抬起頭,互相看一眼,然后同時抬腳就走。
跟著這種傻瓜似的楞頭青一起干活,哪天把自己小命弄沒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還是離得遠一點的好。
清風閣的熱鬧很快就散去,拉著風娘他們回來的馬車卻出了西門,往城外駛去。
昨日緊閉的城門已經打開,據說城防指揮使劉遠豪因為觸犯了圣怒,此時正在宮中跪著請罪。
出了城不遠,馬車離開官道,駛入一條通往鄉間的小路,這里地處偏僻,山嶺起伏,山間田地并不多,罕有人煙。
趕車的風娘回頭對著車廂內的人笑道“此處沒有人,月姬何不打開簾子透透氣?”
她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身穿青灰布衣,木釵綰發,完全一副下人的裝扮。
“還是小心一點的好。這是到哪里了?”車簾掀起一角,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來,臉上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