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自圣虎笑一聲。

下一刻，一道背負長匣的飄渺身影自他身后走出，接過雌雄龍虎雙劍，牽引天地之間的濃郁元氣，浩蕩追擊而去。

陰神顯化，持劍遠游。

何自圣跌坐在地的軀殼只是一笑，隨即他毅然以此身為柴薪，燃盡氣血生機化為浩瀚神念盡數注入陰神。

一身氣血迅速枯敗換來的是陰神氣息的高漲，直到這具肉軀徹底灰飛煙滅那一刻，何自圣的陰神已然凝為實質，甚至比風清揚的陰神姿態還要更勝一籌。

老人騎虎御龍的姿態，仿佛一尊天庭神將，威嚴自足。

宋和年看了一眼澄燈，也隨之踏出一步。

素有天刀之稱的大宗師轉頭望向姚蓮舟與商承羽，只說了一句話。

“走了。”

簡單兩個字，卻仿佛是兩記刀光斬入兩人心中，以姚蓮舟如今的實力都不免微微一驚。

商承羽更是直接倒退半步，笑意苦澀。

天刀果然還是天刀。

宋和年根本不需要燃盡軀殼為柴薪，此刻的他本就與整片天地渾然一體。

他一人便是一刀。

天刀，更是天道。

——

神思渺渺的空白之中，他忽然看到了一點光。

那是他曾經目睹過的美景。

發出那道光的人，不久之前就站在他身邊。

那個人是誰？

他卻怎么都想不起來了。

在那道光之后，他又看見了兩口“劍”？

無論如何，以那兩個東西的形態都不該被稱之為劍，但他就是有這種奇異的感覺。

是的，那就是劍。

再來，又是兩口刀。

這些氣勁形相自他身邊飛縱而過，卻又轉瞬即逝。

最后，一張似曾相識的太極圖懸浮在他面前，玄玄幽幽的氣韻沉浮不定。

有個男人的聲音自其中傳出。

明明近在眼前，那個聲音卻飄渺得像是從千萬里外傳來。

“還不醒來？”

然后，燕長淮睜開了眼。

他一抬眼，就看見了姚蓮舟殘破的軀體懸浮在自己面前。

男人僅存的獨臂上還握著只省半截的殘劍，但他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地淵深似海。

燕長淮澀聲開口

“師父，我們……”

姚蓮舟用力揮下手中殘劍，不客氣地打斷了燕長淮。

“我時間不多，聽我說。”

他直視著燕長淮，雙眼中閃爍著銳利的鋒芒。

“還想打嗎？”

燕長淮愣了下。此刻他的人仙之軀早已隨著蕩魔法身被那尊神明毀去，如今在這里的不過是一抹殘存元神。

如果不是真武劍中有一道渾厚浩大的法意，他早就已經戰死此地了。

但是，他們不就是來此送死的嗎？

所以燕長淮笑了。

姚蓮舟低聲嘆了口氣，悍然揮出手中殘劍。

這一劍斬出，姚蓮舟整個殘軀瞬間破碎，化為一道血紅的光流融入斷劍之中。

這一劍所到之處，一切混沌暗影都被攪碎為一片混亂璀璨的破碎色彩，仿佛有億萬星光同時閃爍。空間就像是一層幕布，被這一劍完全撕開，露出了隱藏在幕后的絢麗畫卷。

諸位天人宗師殘存的神魂精魄被這一劍引動，那片幽暗深邃的界域被直接撕裂。

在燕長淮還不及反應之時，血紅的劍光就已經裹挾著他的性靈直沖入寂靜幽暗的宇宙之中。

這一劍甚至涉及了一份粉碎真空之秘，以劍為橋梁，接引重重虛空之后，遙遠彼方的存在降臨。

磅礴元氣之下，時空漸漸扭曲，泛起層層漣漪。

漣漪之后，一道裂縫緩緩張開，宛如一扇門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