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敞開,一位身形魁梧的披甲男子手捧雄獅般的猙獰頭盔,單膝跪地。
男人直面著象征至高威權的大門,深深垂首。
王座上的巨人靜謐而悲憫地注視著他,良久,巨人輕聲道
“良臣,為何不入內?”
男人一抖身上的甲片,鐵衣錚錚之音回蕩在大殿中,使得滿殿燭火搖晃不已。
“帝尊,甲字號封印崩碎,鋼魂逃逸。末將守護不力,懇請帝尊責罰!”
巨人頓了頓手中的長杖,眼神中充滿了憐憫,就像是慈祥的父親看著自己遍體鱗傷的孩子,他輕聲道:
“既然如此,良臣,你就去把鋼魂奪回來吧。”
仿佛是響應帝尊的號召,大殿之內氣流旋動,穹頂的太陽圓盤中,陽光流瀉如水。
在巨神的俯視下,光輝沸騰,接著無數盔甲熠熠的高大戰士自巖漿般的光中走出。
這些繚繞著強烈的兇戾氣焰的太陽戰士面目模糊不清,但他們卻分明有著獨屬于人的靈動。
在那一瞬間,有渾厚狂野的擂鼓聲響起,那是戰士的心臟在猛烈搏動。
這是生命的力量。
在神殿之外,驟然響起排山倒海般的呼嘯,那是無數鐵甲的鏗鏘崢嶸,越來越多的戰士拔地而起,他們身披金甲,呼喚著帝尊之名。
韓良臣看著那些被重新賦予生命的戰士們,怔怔出神。
這些英勇無畏的戰士們,有些是保衛臨安的禁軍,有些是活躍在諸界戰場的勇者,有些是各大戰團的修士。
毫無例外,他們曾經都是高貴而忠誠的戰士。
這些早已消逝在時光中的魂靈們以軍團之姿歸來,他們將最后的執念與殘靈寄托于帝國的天命帝尊。
不,應該說是這位帝尊以一己之力背負起了逝去亡靈們的全部遺愿。
那是帝國的重量。
想到這里,韓良臣的眼神就變得復雜,他沉聲問道
“如此重負,您真的……”
早已猜到他會問什么的帝尊朗聲大笑道
“哈哈哈哈,良臣,雖然你是天生的戰士,但你始終不明白,什么才是真的帝皇?!?
稍微停頓,帝尊以詠嘆般的語調如此宣告
“所謂帝皇,就是背負一切之人?,F在,帶著他們出發吧?!?
韓良臣重重一抱拳
“喏!”
——
燕長淮的虛幻身影在金屬殘骸上漂淌,亮銀色的鋼鐵大地折射著深紅月輪的血光。
鐵灰色的天幕下,一輪鮮紅血月懸掛,艷紅的輪廓里垂下條條光帶,妖艷非常。
燕長淮飄渺的魂靈看似近乎油盡燈枯,但周身雷光卻交織如海潮,凜不可犯。
那件看似尋常的青衫長褂分明就是一座法度森嚴,不容逾越半步的激蕩雷池。
濃郁的陰氣洪流在他身前猶如觸礁,蕩起水波般的漣漪。
似乎是察覺到了燕長淮的到來,那尊殘破機械巨人消散之地,忽然騰起了一道鐵光,直接向燕長淮撞來。
燕長淮眉頭一皺,屈指扣在身前。
層層疊疊的劍氣包裹著沖來的鐵光,猶如破開一層層外殼,電光激射。
隨后,一個標準的透明立方體懸浮在燕長淮面前。
燕長淮只感覺有一股異樣的吸引從這東西中散發出來,他掌中的法印也開始輕輕躍動。
燕長淮心底忽有狂濤掀起。
一片光怪陸離的場景在他眼前鋪展開來。
星空之下,鉛云之上,一條“游魚”游曳而過。
流線型的修長身姿綻放出淡淡的熒光,鋼鑄的雄偉身軀在璀璨星光下顯得無比壯麗,其尾部噴射而出的熾烈火光在空中留下了一條綺麗縱橫的弧線。
仿佛溝通地與天的神明之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