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仿佛是踩在了我的棉被上,軟軟的,還有些不穩(wěn)。昏黃的路燈倔強地映著屋外的那條柏油馬路。路上人很少,但是看得出來,他們好像都不是很開心,低著頭自顧自得朝一個方向匆匆趕路,我想,快節(jié)奏的城市生活大概也就是這樣吧。
母親拉著我的手,沿著人行道一直向前走,她對我說過幾天我們可能要搬家,讓我記得這條路,可是我的頭很暈,眼睛仍然看不清,只能大概看著路邊的各種商店的牌子。
忽然,母親停下了,指給我看她和父親一起找好的新房子,我抬頭只能看到牌子上似乎寫著什么廣場。我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峒遥苍S是因為爺爺走了,他們不想在那幢老房子里觸景生情吧。
一道閃電撕裂了夜空的黑幕。雨一直在拼命地下著,我不知道是不是天上的雨神是否也像我一樣傷心和絕望,否則她為什么一直流淚不止呢?
母親趕緊拉著我回了家。我可能發(fā)燒了,很困而且頭很暈,我的體力不支一頭倒在了床上,枕巾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的頭還是很暈,眼睛仍然看不清東西。媽媽打開門,攙扶著我走到桌子旁,準備吃晚飯。
先前在屋子里的人都走了,也許是爺爺已經被送走了吧。桌上僅有我們三人,卻擺著一桌的菜。“兒子,吃吧,吃了我們去見爺爺最后一面。”故作堅強的父親說道,可是我從他的眼神中卻看到了哀傷。
默默地,我們吃了飯,我們三個人一個字都沒有說,機械地夾著碗中的菜放到嘴里咀嚼,咽下。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父親低頭看了一眼手表:“走吧,是時候了。”可是就連說要走的父親也沒有站起身來。母親見狀,第一個站起身,隨手抓了一把傘,站在門口。父親攙著我站了起來,推開門,向外走去。
外面的雨很大,地下的水洼被雨滴打得冒了泡,晚上的氣溫很低,水汽將我眼前的這個世界變得更加朦朧。雖然母親拿了雨傘,但是我們三個都沒有打傘,我卻絲毫感覺不到雨滴打在身上的寒冷。
父母帶著我向一個藍色的棚子走去。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蹲在地上。
我看清了!是爺爺!我喊著沖向爺爺。可是內心的恐懼讓我站住了,爺爺他已經......怎么會。
爺爺向我走了過來,我因為害怕向后退著,直到退到了父親的身后。我恐懼地望向父親,可他卻呆呆地望向爺爺,臉上似乎不光是雨水。
“爸!對不起,是我們不孝!我們不應該丟下您一個人!您不要太傷心了,以后好好養(yǎng)著身體,不要怕花錢,我們一家在那邊也能過得好好的,您放心吧!時辰到了,我們和小宇走了!”
什么?我不由得心頭一震。我沖進棚子里,卻發(fā)現(xiàn)里面掛著的不是爺爺?shù)恼掌俏液透改傅摹N覀兂赃^的晚餐就擺在照片下的供桌上。
不!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我發(fā)瘋似地跑出靈棚,跑到父母身邊。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父親的頭不知什么時候破了一個大洞,母親的骨頭也刺出了身體,我低下頭,借著水坑反射的倒影看到我的一只眼睛不見了,頭上的血伴著雨水向下流著。
爺爺打著傘,望著我們,臉上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我不知道爺爺是否真的能看見我們,也永遠無法體會當時他的心情。
7天前,我和父母還有爺爺駕車去山區(qū)旅游,可由于大雨發(fā)生了山體滑坡,我們的車子撞上了一塊巨石。我由于剎車時的慣性被甩出了車外,摔在了山崖下面,眼睛磕在了一塊石頭上,而父母為了保住爺爺將車頭筆直地撞上了巨石。
我突然想起來,我和父母早就死在了那場車禍中,活下來其實只有爺爺一個人!
我回頭看清了母親帶我看的新房子,那塊牌子上寫著“御龍尸場。”
“再見,我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