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屬通常都會施以錢財,希望他能夠認真對待。
這在行當內叫做開檢錢,檢驗結束之后還要給一次,叫做洗手錢,這也是仵作行內不成文的規矩,也是仵作的主要外快來源。
仵作雖然也是府長官邸雇傭,但每年也就三四兩工食銀,比侍衛的十兩都少了三倍多。
所以,開檢錢和洗手錢,才是他們收入的大頭。
通常來說,一座府長官邸,最不濟也要配備兩到三名仵作,例如安丘鎮雖然不算什么大鎮,但也有老陽仵作和小陽兌兩名仵作。
可這臨縣卻只有這么一個老仵作,可見其他兩個仵作的空缺,都被府長官邸吃了空餉。
李陌一聽得那中年男子如此說著,心頭也起疑,不由伸長了脖子,往那女尸看了過去。
這婦人看起來也就二十來歲的年紀,雖然面色煞白,雙眼怒睜,但依稀還是能夠看出,色顏還是不差,應該生前是個貌正的女子,雖然穿著粗衣,身段也是窈窕,也難怪這丈夫這般悲傷。
她的雙手微微彎曲,身子已經變得剛直,通過脖頸和手臂上的皮膚,能夠看到雞皮樣的變化,手指發白發皺,是典型的“泡水之手”,手指、指甲之中能夠看到明顯的淤泥和水草。
從這諸多跡象來看,都非常符合生前溺水而亡的現象。
老仵作稍稍安撫了幾句,便做了簡單的檢查,這婦人口鼻處有蟹沫,抹去之后仍舊會冒出來,這也是溺水身亡的表現。
若是亡后拋尸,尸首的指甲就不會有淤泥或者水藻之內的東西,因為肺部沒有了呼吸,口鼻處也不會出現蟹沫。
古時仵作對尸首檢查也十分的表面化,想要進行進一步檢查,只能拉回殮尸房,或者讓穩婆之類的婦人來進行檢查。
不過這女尸的跡象非常明顯,老仵作很快就得出了結論,便對苦主丈夫說。
“這位老爺且節哀順變,從表面跡象來看,尊夫人確實是溺水而亡……”
見得老仵作得出結論來,司吏大人也是松了一口氣,不耐煩地朝他說。
“老頭,你麻利填好檢驗文格,本司拿回刑房,交給陪堂大人備案,這案子便算是了結了,尸首由苦主領回去,大家伙兒都散了吧!”
這司吏大人的語氣連李陌一聽了都氣惱,更何況這婦人的丈夫!
“你們這些當差的便要為百姓做主,眼下我妻亡因未明,又豈可草草結案!我妻生于河邊,打小會水,又怎么可能是溺水身亡!”
司吏大人被那丈夫這般一罵,心中也有些惱怒起來,便朝那丈夫斥說“雖然你新喪妻子,心頭沉痛,但也不得這般無禮糾纏!此樁案子有仵作檢證,乃是意外溺水身亡,你若繼續胡攪蠻纏,沖撞辦差,當心你就要吃板子了!”
司吏大人也是個橫人,不過老仵作好歹是個善心人,便朝那丈夫解釋說。
“這位老爺請看,尊夫人的腳踝有幾處瘀痕,想來該是被水中水草纏繞,以致于無法自救,這才溺斃了的……”
那中年男子趕忙搶步過去,也顧不得這許多,抓起妻子腳踝一看,果然有兩圈紫黑色的淤痕,不由如同遭受雷擊,跌坐于地,喃喃自語“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
眾人見得如此,也不由一陣惋惜,有幾個還有些喪氣,只覺今日這熱鬧沒看個全。
司吏大人揮了揮手,就要帶著侍衛們離開,而圍觀群眾也在議論紛紛之中,準備散去。
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李陌一,此時卻在暗自盤算著,因為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這婦人根本不是失水溺斃,而是被人謀害的!
李陌一本想暗中提點這個老仵作,讓老仵作出面,自己坐鎮幕后,可見到這司吏大人如此強勢,即便暗中提點仵作,這老仵作估摸著膽小怕事,也不敢節外生枝,到時候難免又是匆匆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