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差房里頭悶臭得很,案卷彌散出來的霉塵使人鼻頭一陣發癢,噴嚏不斷,不過李陌一也是收獲不小,因為這些舊案實在是紕漏百出。
就在李陌一為自己的收獲而精神大振之時,一名侍衛卻走了進來,朝李陌一說。
“李侍衛,府衙的推差來了,要責問案子,府長大人讓你到花廳去接受比較呢………”
“臨縣府上的推差?”李陌一聽得此說,心頭頓時一緊,而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難怪蔣大人這么爽快地讓自己全權負責這個案子,難怪陪堂大人也沒有任什么異議,難怪吏卒們都用同情的眼光看他。
根據《照律》的規定,府長官邸公人辦事是有時間限制的,小則三日,中則五日,大則十日,到時而不決者,輕者打板子,重則革除。
這個所謂的“比較”,就是到了限定時間,上頭的差員下來視察完成情況,如果不能按時完成,就要對差員侍衛進行處罰。
而差員相對尊貴,又礙于面子問題,所以這種處罰,通常著落在侍衛的身上,也就是說,李陌一成了背鍋俠。
按照當世的辦案規矩,除非是大案要案,大謀逆之類的案子,否則地方上的案件,通常由府長來署理。
府長將處理結果上報,相當于初審。
如果初審有異議,就可以到按察使司,由差縣大人來處理,算是終審。
為了防止冤案發生,當世的都察院設立差縣,通常由御吏來擔任,巡視地方,如果有冤案發生,就由差縣來翻案。
錢萬千未被罷黜之前,就是御吏差縣的職務,也就是專門替百姓洗刷冤案的差職。
如果是連差縣都處理不了了,還可以到京都敲登天鼓,也就是俗稱的告御狀,由刑部和大理寺來處置,或者三司會審,甚至由帝上親自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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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一案原先不算是個什么驚天大案,可一連牽出十幾樁舊案子來,這些舊案的受害人又聯合起來,差點鬧出百姓動亂來,上頭不可能不過問。
這推差,歷屬差縣大人的下一級,所以,臨縣地界上的推差過來查問進展,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了。
李陌一也不由苦笑,終歸還是自己把這份差事想得太簡單,以為可以一心一意辦案就成,誰人想到莫名其妙就要背黑鍋了。
不過換一個角度來想,這些案子已經不再是一般的兇案,里頭還牽扯到盜匪細作的問題,應該是危及地方穩定的大案子了,本該移交上級,由差縣大人來處理才對,只要說明情況,這推差也不會太為難自己的。
起碼李陌一是這般想的,就算這推差賞給自己二三十大板,也不可能打出一條線索來不是?
再加上自己是最了解內情的人,對整個案子,比府長官邸里任何人都要了解,也就不怕這推差來“比較”了。
那侍衛見得李陌一遲疑,還以為李陌一被嚇傻了,或許是于心不忍,就寬慰李陌一說。
“李侍衛你且安心一二,就是要打板子,下手的也是咱臨縣上府長官邸的自家兄弟,含糊一下也就過去了,挨了這頓板子,往后府長大人一定給你找補回來,豈不是因禍得福?”
雖然這侍衛也是出于好意,但李陌一心里還是忍不住大罵蔣大人這個老狐貍,什么因禍得福,這禍也是蔣大人親手給的好不好。
“謝謝小哥們提醒,我知道的。”李陌一笑著道謝,而后挑揀了幾分案卷,就走出了公差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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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差房就在大堂左右兩側,也是為了方便辦公,接待百姓的案子和訴求,所以李陌一很快就走到了大堂來。
這年月府長官邸可不是每天都放告的,想要打差司什么的,需要放告日期間才能受理,不是放告日過來告狀的,先打你一頓板子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