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陵城,囚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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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四月中旬,天氣越是酷熱難當,大牢里頭擠滿了人,臭不可聞,讓人直要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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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都是參與了去年修城的施工勞役,三天內已經陸陸續續抓進來兩百多號人,雖然接受盤問做好記錄之后,沒有問題的就會被釋放,但抓人的速度還是比放人的速度要快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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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切來說,這些人并不能算是嫌疑人,更偏向于證人,需要盤查之后才能定論。
而沒有定論之前,對于沒有特大嫌疑的,又怎么就將這些人全數都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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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這些人全無怨氣,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修城本來就是府長官邸攤派的額外勞役,每天也就幾文工錢,吃苦受累不說,如今還要被抓進大牢,這些人自然是怨聲載道的。
他們越是抱怨,某人就越是欣然,因為他們的抱怨也讓某人了解到了修城之時的一些詳情,包括里面的人員配備等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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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查案人,收集和分析線索的能力是必不可少的。
李陌一盡量居于其中,時不時閑問個幾句,有心算無心,很快就知道了不少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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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陌一正梳理著這些日子里聽來的消息,弓手李木已經悄悄走了過來,偷偷塞了個布包進來,而后若無其事地又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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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陌一收好布包,躲回角落里。
打開一看,里頭是三個香噴噴的大饅頭,不由暗笑了起來,張嘴正要吃,旁邊一個老頭兒卻嗅到了香味,無皮無臉地湊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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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兄弟,賣一個給老兒如何?”
那老頭兒掏出臟兮兮的幾文錢,偷偷塞到了李陌一的手中。
李陌一略顯詫訝,而后四處掃視,將布包又藏回了懷里,緊張地支吾說:“不知道你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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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頭兒當下就急了,指著角落里躺著的病婦,懇求說:“大兄弟您行行好,我家老媽娘身子有恙,再餓可就不成了,我知道您在官邸有門路,您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李陌一順著他的手指一看,那病婦蔫蔫地躺著,臉色煞白,嘴唇干裂,頭發和稻草凌亂成一團,果是虛弱到不成人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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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牢里頭本還分陰陽號房,可如今這么多人抓進來,擠都沒地方擠,一些個年紀大的婦人,也就沒再分那么細,只能全數塞在一個號房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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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陌一手上一滯,便取出一個饅頭來,偷偷塞給了老頭兒“某這遠房堂哥也只是個獄卒子,沒幫上什么忙,只能偷偷給些吃的填肚子,你可別到處亂說,知道么!!”
老頭兒小雞啄米一般點著頭,又要將那銅錢塞過來。
李陌一卻不耐煩地擺手說:“算了算了,快拿去吃吧,人都這樣了,再不能餓了!!”
李陌一將那銅錢擋回去,想了想,又倒了半碗水,一同遞給了老頭兒。
那老頭兒感恩戴德地低聲道謝,而后趕忙端水和饅頭給他那老媽娘吃,過得一會兒才又挪回到李陌一的身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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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兄弟,你是哪個工頭手底下的?我怎么看著眼生啊………”
小白臉手底下的人都已經被打了好幾次板子,立陵府長官邸這段時間也沒干別的,凈是抓這些施工勞役,所以老頭兒也以為李陌一是因為這個才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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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陌一見得這老頭兒雙眸精亮,不像一般勞役,便試探著問說:“修城的少說也得四五百號人,某只是個尋常苦工,先生不認得又有什么奇怪的………”
老頭兒嘿嘿一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