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在一間茅草屋中
白墨與褚大分坐在木塌的兩側,討論著白日里了解的村中的具體情況。
“吸溜。”
白墨喝了一口涼水,神色凝重,道:“老褚,怎么樣,汝有何感慨?”
褚大低著頭,神情沮喪,道:“慘!黽池慘狀,吾簡直是聞所未聞!”
褚大敢發誓,他出生之后,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種慘狀。
村中目前人員多為青壯年,婦女幼孩也有,但是數量極少,最關鍵的是,村中幾乎沒有看到過老人。
除了三老之外,整個村落實在是找不到年齡在五十歲以上的人了。
漢家歷來重視孝道。
按理來說,村中壯年如此之多,老人的數量應該不會太少。
但根據村中一名青年所說,村中的老人幾乎都已經死于兩個月前的一次大規模斷糧。
為了保留香火,所有的老人商量好了,除了一些家里人丁單薄的人之外,集體絕食,以留足口糧,喂養子孫。
如果不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他們怎么會這樣做?
周圍其它里的情況也基本相同,里中百戶,十不存一。
在陳永平居住的這一個地方,原本全村一百三十二戶,人口七百有余。
在旱蝗之后,全村不足五十戶,人口不足兩百!
這還是情況好的,有的地方糧食儲備不足,里中無一人存活,直接絕跡!
如果不是周圍鄉黨發現,將其村中之人安葬,他們甚至會尸橫遍野,被野狗之類食用。
心中憤怒難平,白墨氣的猛拍塌上的小桌子,
“砰!”
“老褚,汝說為何黽池縣令鐵石心腸?周圍里之慘狀,吾不信他會不知道。若吾是他,定會上奏陛下,祈求開倉賑災!而不是一味的妄圖開渠引水,最終徒勞無功!”
褚大低著頭,解釋道:“老白,去年全國大規模旱蝗之災,若此地開倉振糧,那么其它縣城必定也會請求。國庫之糧會被消耗殆盡!”
白墨面色通紅,低聲怒吼,道:“消耗殆盡又如何?糧食本來就源于百姓。若為了眼前之糧,眼睜睜看著如此多的百姓死于饑餓,這和殺雞取卵有何區別?”
褚大一頭霧水,道:“殺雞取卵?此乃何意?源自何處?”
他熟讀六經,從來沒有聽問過殺雞取卵,因此不由得發問。
白墨咬著牙,右手食指用力猛指西方,講述道:“在極西之地,有一個國度,國度之中,有一名農夫!此人機緣巧合,獲得了一只每日可以下一顆金蛋的母雞。為了得到更多的金蛋,于某一天,他將母雞腹部剖開,卻一無所獲!最終雞死,蛋終!此乃殺雞取卵也!”
“原來如此!只圖一時之利,忽視長遠之得失。老白,汝之言總是令人振聾發聵,醍醐灌頂。”褚大不由得點頭,感慨萬千。
白墨痛惜,嗚呼一聲:“朝中兩千石眾多,諸子百家賢才不計其數!為何他們會不懂如此顯而易見之道理!”
褚大喝了一口涼水,道:“唉。諸子百家,所某甚多,朝堂之上,權衡甚廣。”
白墨一愣,急忙詢問:“此言何意?”
褚大苦笑一聲,與白墨對視一眼,道:“賢弟,汝只想到遍開各地糧倉,賑濟災民。吾問汝一個問題,若匈奴此時趁機攻伐,吾等應該如何應對?其錢糧從何而來?”
自古以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若因為賑濟災民,導致糧食供應不上,前方打了敗仗,這么大的一個罪過,誰來背負?
至少領兵將領不會背鍋。
他們會以糧草不足為借口,向劉徹上書,請求懲治開倉放糧之官員,以穩定軍心。
“糧食從南方各郡國調來不就行了?”
褚大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