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海這邊和趙紅梅說好了,高秀芬那邊在物資城等到了人,不過不是高母,而是高父。
高父仍舊是老樣子,人瘦的有些脫相,背也有些彎,瞳孔發黃,明明才四十多,看起來像六十多歲的老人。
高秀芬不等開口,高父先解釋道,“你媽要過來,我沒有讓她來,我自己要過來的?!?
高父從兜里掏出一個手娟,遞過去,“這里面是五百五十塊錢,五百是你媽拿的,那五十是我自己偷偷攢下來的錢,一直想找機會讓人給你捎回村里,你現在來了,正好一起給你。”
高秀芬遲疑了一下,伸手接過來。
她可以對母親不加顏色的大喊大鬧,面對父親,指責埋怨的話卻說不出口。
高父望著女兒,心中也感慨萬千,“爸是個農民,沒有多大的能耐,總想著把你們姐弟兩個供上大學走出農村,可恨我這身子不爭氣,到底還是拖累了你。是爸對不住你,你要怪就怪爸吧,別恨你媽。你媽一輩子也苦,嫁給一個沒能耐的男人,只能靠賣女兒的未來維持這個家?!?
“你弟弟不爭氣,是我沒教好他,這一年來我一直耳提面命的告訴他他今日的一切,都是靠你這個姐姐得來的,將來我們沒了,你有什么事也只能靠他這個弟弟。他答應我,會照顧你?!备吒覆恢雷约赫f這些能不能換得女兒原諒,他也不指望了,只希望女兒心里能好受些。
高秀芬垂著眼簾,“外面天冷,你也早點回去吧。我自己這邊挺好的,你不用惦記?!?
“秀芬,爸對不起你。”高父用衣袖抹了抹眼角,女兒能不罵他指責他,只說這么一句,他已經知足了。
高秀芬站在原地,看著父親佝僂的背影,心澀澀的,下午回到家也沒什么精神。
于芳已經去街道辦上班,是個臨時工,孩子們又上學,家里只剩下于父于母,于母看高秀芬就這么呆著,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就沒有個好臉色。
“你以為工作滿大街都是?要真這樣農村人也別種地了,都到城里來工作好了?!庇谀赋爸S道,“異想天開,我當時就和大海說過農村媳婦不能娶,沒工作就是個拖累,現在日子難過,一個人養家多難。”
高秀芬誠懇的接受訓斥,“媽,你說的對,是我拖累大海了,我來的時候大海還勸我不要上火,說廠子那邊有給家屬安排的活,雖然是按天算錢,也能掙些生活費,可是我這心里總是不踏實,呆兩天就覺得對不住大海,讓他受累了。”
高秀芬嫻熟的握住于母的手,深情款款的叫了一聲媽,然后道,“我從農村來,見識少,懂的也不多,往后的日子里你要時常這樣鞭策我,不管在什么樣的場合,只要我做錯了,你只管說我訓我。”
膨脹吧,以后不知道趙紅梅能不能受得了。
于母被她弄的一聲雞皮疙瘩,抽、回自己的手,“行了行了,去做飯吧,家里還有點白面,我上午買了塊肉,今天包餃子。”
“我現在就去做。”高秀芬笑呵呵的去外屋了。
里屋,于父敲著煙袋里的煙灰,“老大媳婦性子好,你也別總當面訓她,不看她也得看老大,老大還要臉呢。”
于母道,“我還不是為老大著急,老大一個人養一大家子,現在又多一張嘴,那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不心疼誰心疼。”
“你和老二說說,讓他們家每個月交十五塊錢生活費。”
一聽到從二兒子那拿錢,于母立時不干了,“不行不行,寶玉家兩個孩子,哪都是花錢的地方,寶玉又不上班,全靠涵秀一個人養家,人家沒有嫌棄咱們家寶玉咱們就知足了,哪能還給寶玉拖后腿?!?
于父不語。
老伴偏疼小兒子,他一直知道,老伴只顧著不能拖老二的后腿,卻根本不管老大養著一大家子十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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