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好的收成,這兩淮地方在南宋之前是不遜于江南的好地方,地處南北要津,京杭運河于其間穿梭而過,漁米之鄉加上運輸便給,地方想不富裕也難。南宋之后,雖然還是水道縱橫,大片平原,收成卻是相比江南差的遠了,只有揚州,淮安這些有鹽業和漕運兩塊支撐的府州城市還算保持著相對的繁華,就算如此,揚州和淮安也是遠不及江南富裕了。
云梯關這里也是水道縱橫,多條大河在這里匯聚出海,出海口這里洪水倒并不常見,但海邊有大片濕地,河水和海水沖涮之下,水量足,排水不暢,地下水位高,長期浸潤使水中的鹽份堆積在了泥土之中,于是形成了大片的鹽堿地。
眾人行走的路途之上便是可見大片的鹽檁和堆積出來的鹽丘,人們在耕作之前會用工具把田畝里的鹽堿鏟除推出農田,堆積在田畝一側,天長日久,便是形成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鹽丘。有的地方會有這些干硬的鹽丘去制作硝鹽,海邊這里卻是不用,現成的海水煎鹽,大片的鹽丘無人理會,逐漸堆高。
這一片土地,最宜耕作的是黑豆和高粱這些耐鹽的作物,小麥和高粱,黑豆的產量都不高,平均畝產一石,甚至不足一石。
在鹽堿形成嚴重的時候,大地一片雪白干硬,人們走在田地之上,腳下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放眼看去一片雪白,大地象是落了雪,結了霜,而實際上就是大片的鹽堿而已。
在李國鼎和王三益向著第三百戶走動時,兩人開始注意兩側農田作物生長的情形,去年的干旱加上土地原本就缺乏肥力,道路兩邊的農田里作物的長勢都不太喜人,甚至可以說是明顯的看的出來又要減產了。
王三益掏出自己的白銅煙鍋,李國鼎則是將腰間荷包里的煙葉取出來,兩人一起將煙絲塞的不松不緊,然后吹亮火折子,點火后煙絲燃燒,青煙裊裊升起,兩人臉上有一些苦悶之色,又似乎有些釋然和輕快。
“收成不行是意料中的事。”王三益吐了口煙,苦笑道“我早就想好了,不行就親自到衛署里和上頭打官司,看看能不能叫上頭開恩,少收一成到兩成。”
“到時我和你一并去。”李國鼎道“上頭絕不能叫軍士們活不下去,這是有先例的!”
說起來,兩人腳下的這些土地多半已經不屬于衛所,也就是不屬國家所有。原本按太祖高皇帝的部署是賜給衛所田畝,軍士們各耕其田,農忙種地,農閑操練,遇事出征,無事屯戍,國家不僅不花錢養兵,因為給了這些窮苦人田畝耕作,這些人在操練備戰的同時,還得向國家上繳子粒糧和各種應份的武器軍械,比如某個衛要每年上交一百領鐵甲,一千具弓矢,或是弓弦,或是膠,漆,或是純粹的糧食,也可能是軍襖袍服,反正當年分配下去的任務,二百多年下來也不曾有過改變。
但時勢遷移,衛所制的破壞的根本原因就是沒有對衛所武官有真正的約束,永樂之后衛所武官便大量侵吞軍戶田畝,這種上下心知肚明的行為根本無人去管理和限制,到了如今這種時候,以大河衛來說有九百六十九頃近十萬畝的地,按理來說每年要上交一萬四千石的子粒糧,但每年交上去的都不足額,有個三分之一的上交額度就算不錯了。究其實里,一則是天時不好田畝收成不佳,二來便是這十萬畝地,七成到八成都歸了衛所武官所有,指揮使到僉事級別的瓜分了大半,小半歸千戶和百戶們所有。
收成不好,上交的官稅糧肯定要減,另外就得上頭的高級武官們開恩,從指揮到千戶一級減免田賦,這才能叫旗軍們活的下去……
“今年的官司也是難打。”王三益皺著眉道“聽說客兵到淮安府城,不僅搶了咱們兩衛的官署,還把指揮,同知,僉事,鎮撫們的宅邸都差不多給征用了。客兵的將官初到淮安府城,原本應該征一些縉紳大戶的房子暫住,但曹州劉既然打算在淮安各處先安身,也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