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過來!”
不遠處有青磚砌的墻院,有人推開門看到梁世發,咧嘴一笑,手指一點,便是令梁世發入內。
門戶一開,里頭的磚瓦房舍就顯露真容,這明顯是這村落的祠堂,正堂和兩側偏廂都能看到散落在地的神主牌位,庭院中有不少漢子拿著刀槍在閑聊,也有七八人坐在八仙桌上,正在坐地吃酒,院門一開,酒肉香氣都飄了出來。
“大叔莫怕?!币菏腊l進來的小孩子正在擺弄竹木馬,當下抬頭看了看就道“他們在這里不做什么惡事,若有不妥我不會引你進來?!?
梁世發知道這孩子說的是實話,這些土匪沒準有一半就是原本村里的人,捱不得苦便跑去落了草,搶掠殺人多半不在本村附近,在這里駐扎方便,還有人通風報信,雖然官兵根本懶得理會這些小股匪徒了。
梁世發面上做出害怕情形,進了院門便要跪下,正中一個匪首擺手道“貨郎不要怕,俺們看不上你那些針頭線腦,壞名聲傳開去,村里婦人想買個東西也甚難,咱們又不能去趕集不是?”
四周的土匪俱是一臉兇狠,他們這些人原本就是心有不甘的桀驁之輩,或是好吃懶作,或是天生有反骨,或是生性殘忍暴戾,自大明四處出現流寇,天地間不知道有多少股大大小小的土匪強盜,在山西陜北到河南,再到出響馬的山東,徐州到鹽城一帶則多海盜土匪,這些人已經不能以正常人視之,搶掠殺人已經是家常便飯,拼命廝殺或被逮拿問斬也是常見的下場了。
“見過好漢?!绷菏腊l還是叉手深揖,臉也不敢抬。
“你從哪邊過來的?”
“從北閘下永倉,沿里下河一路過來。”
“那也走了不少地方了?!狈耸卓纯戳菏腊l,梁世發面色沉靜,略有一些驚慌惶恐的模樣。
匪首看不出異樣,內心也并無猜疑,官兵若要動手縣里早就傳揚開來,鹽城縣并沒有駐軍,最近的是泰州那邊的淮揚海防兵備道,不過兵馬也就只有不到一個千總,山東客兵也未到鹽城,現在忙著在安東和寶應一帶駐扎,這些客兵也是忙著搶錢糧,根本不會用心肅清地方治安。
匪首內心根本無有什么懷疑,召梁世發來是另有所問。
“一路上可見得桿子們有什么異動?”
梁世發吃了一驚,回道“好漢爺們的事情,我們不敢瞎問瞎打聽?!?
匪首笑了笑,說道“問你便答,若不答,少不得叫你吃些苦頭,老老實實的答話,便甚事也沒有。”
“小人一路所見,多處好漢爺似乎都在往海邊走,就是這樣,小人不敢胡亂瞎打聽?!?
“一窩蜂,架金梁,掃平王,都往海邊去了?”
“小人就聽了個迷糊,好漢爺的字號也不敢瞎打聽?!?
梁世發其實知道,這幾個有匪號的土匪擁眾都在二三百人左右,這種規模的土匪在兩淮一帶已經算是有字號的人物了,和那些動輒擁眾數萬的大股流寇是沒得比,但在鹽城這一帶已經可以橫著走。
擁有幾十個精銳為核心,裹挾幾百人控制一大片區域也不難,這些土匪也是不愿扯旗造反,惹動官兵前來會剿,否則豎起大旗,燒殺搶掠裹挾壯丁婦孺,十幾天功夫就能嘯聚過萬人,攻克鹽城等諸縣也不難,但江北這里就會面臨南京京營和揚州駐軍,另外還有鳳陽駐軍都相當精銳,惹得這些官兵來會剿怕是玉石俱焚。這些土匪俱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大秤分金,卻是都不愿當這個出頭鳥,他們和楊世禮一樣,控制集鎮村落和販私鹽的通道,以及灶戶們的產鹽量也在控制之中,日子過的頗為逍遙,這些人又無大志,自不會如李自成張獻忠那樣百折不撓的接連造反,維持現在的格局,靜待大局變化,這應該是大明草莽之間多數人的想法和打算了。
“也罷了。”匪首咧嘴一笑,對身邊眾多面相獰惡的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