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變化是在崇禎二年,皇太極率精銳破口入關,對大明北方造成了嚴重的損害。更嚴重的便是勤王的陜西邊軍抵京師城下時,京師的文官沒有及時補充糧餉,勤王邊軍原本就是趕赴千里之外勤王,到了戰場居然還得餓肚子。加上將官的苛待和文官的欺壓,幾個月才發一次糧餉的委屈,種種不甘憤怒早就怨氣滿腹,被這一點火星引燃之后,所有不滿爆發,邊軍嘩變,大量將士自行離營返回陜西。
他們有的流落到山西,有的則是加入了流寇,李自成和張獻忠二人便是在此時先后由邊軍變為流寇。
到此時,流寇的意志力大為增強,他們的手段也就更加殘忍。
破城屠城是常有之事,焚毀村落,燒掉一切房舍,殺掉老弱婦孺,令那些壯丁動手殺人,一路走一路燒殺,隊伍從幾百上千人在一兩個月變成一兩萬人甚至幾萬人,就是在這樣的燒殺和裹挾之下,流寇只要剩下幾百老營精銳力量,很快便又是能變成大股流寇,甚至幾萬人十幾萬人,便是這樣短時間內裹挾而成。
在裹挾的壯丁之中,通過不停的流動轉戰,陸續再培養出一些壯丁成為老營精銳。
流寇的戰損比相當驚人,但就是這樣的百戰余燼,其兇殘暴戾和戰場經驗也是無比的豐富,官兵很難真正清剿掉這些百戰精兵。
李自成在潼關一戰只剩下千余人,朝廷上下松了口氣,以為此人難以再起。
其實以流寇的做戰形式來說,李自成的千多人就是老營兵,以邊軍和心腹大將為核心,只要包圍網稍為松懈,他立刻就能拉出隊伍,再次大干一場。
對付這種意志堅定,打法對官兵無解的流寇,只有是大量動員地方團練,分布張網,同時政治清明,地方安定,哪怕是燒殺裹挾,真心愿意加入的百姓壯丁仍是不多,這樣才是根除之道,別無他法。
清廷南下之后,大量收羅投降明軍,分別任各處總兵。
劉澤清降清后居于北京,順治六年感覺清廷對其薄待,心懷不滿,派李化鯨至山東起兵造反。
李化鯨剛一起兵,四周三省同時派來六個總兵,大兵四面張網合圍,迅即平亂。
論動員能力和地方守備之法,清廷以極權壓制諸將加追責諸法,比起明廷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流寇的赫赫兇名,對淮安府城的百姓來說也完全不陌生。
其早年就焚過鳳陽皇陵,鳳陽一帶的百姓有不少從泗州逃難至宿遷,淮安一帶。
又有在河南燒殺搶掠諸事,這些事經過歪曲傳播,流寇的形象原本就兇殘暴戾,傳揚到淮安一帶時,又更加可怕了百倍。
府城騷動,人心不安,也在情理之中。
“劉澤清好算計。”朱任重看了一會,回頭苦笑道“今天調兵出城,卻不解釋原由,令得府城四周百姓騷動不安。明天再安一個通匪通賊的罪名在閔大人身上,然后派兵加以剿滅。同時申明其撫境安民的職掌,這樣他派兵四處打糧禍害百姓,令得士紳大商不滿的事情,好歹也能彌補一二。雖其不懼,但若久駐淮安,官紳豪商的支持還是需要的,不得不稍做彌補。”
梁世發冷然道“一切還是要看兩邊的實力說了算,他贏了,怎么說都成,若是贏不了,今日此舉,不過是個天大的笑話罷了。”
“此言有理。”朱任重看看梁世發,說道“你留在此,怕是要設法引我們出逃?”
“老東主說的對。”梁世發道“劉澤清撕破臉,必定會在短時間內想起朱家是我們臂助之事,他拿下鹽池,總要包銷出去,朱家因為幫著我們銷鹽,商道已經額外打通不少。他與其到揚州和那些根基更厚的大鹽商去打擂臺,托關系,還不如把朱老東主掌握住,這樣現成的商道就到手了。”
“這一層,我都還沒想明白。”朱任重嘆息一聲,由衷道“老夫對閔大人是服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