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自己說,她好不容易才出來,還不想回家,她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這么多好吃好玩的東西,得吃夠了玩兒夠了才回去。
他瞧著她眼睛里的興奮和渴望,頓時就心軟了,當時他以為這姑娘是因為腦袋不清楚了,所以一直被家里人給關在家里,所以對于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逃出來的,但既然逃出來了,自己若是真的就這么將她給送回去是不是太殘忍了?
想來想去,他也是不忍心,又不好讓這么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女子在街上亂逛,他只好就這么一直陪著。
女子很高興,一路上跟他說了很多,聽她聲音流利、言語之間也頗有見地,完全不像是個癡傻之人,這才懷疑方才自己是不是猜錯了,她根本一點兒也不傻,只能說是……十分單純罷了。
跟她相處起來很輕松,雖然她什么都不懂,但無論你跟她說了什么,她都能迅速領會。
在這之前,自己從未有過跟女子這么相處的經驗,很輕松、很快樂。
由此,他也漸漸發現,其實這女子長得很美,是那種清透的、如流水一般的美,美得不扎眼,卻很有意蘊。
那晚他帶著她走過許多地方,吃了許多她從未吃過的東西,他們聊了很多,天南海北,無論自己說什么,她都很喜歡聽,并且面露向往。
他當時想,她真的很單純,真的害怕以后自己不在了,她會被人欺負,會因付不出銀子而窘迫、尷尬。
心里的一個念頭越來越強烈,他喜歡這個女子,想要娶她,想要就這樣一輩子陪著他。
他以前向來對一見鐘情之事嗤之以鼻,覺得那不過是貪圖皮相罷了,但是直到那時他才明白原來一見鐘情是這樣的。
就好像你見到了這個人之后,其他的任何女子你都覺得無所謂了,只要她能一直在你眼前就好。
自己從小到大,唯一的事情就只有讀書,日子過得十分寡淡,性情也漸養得十分謹慎矜持。而那一日,他感覺自己身上忽然涌現出了一股沖動,想要不顧一切的沖動。
街上的人漸漸散了,周圍安靜下來,夜漸深了,他知道,分開的時候要到了,可他卻是意猶未盡,他還想再像今晚這樣同她說話,陪她閑逛,告訴她這世間所有她所好奇的事情。他不想自己跟她兩個人就這么分開,絕對不想……
所以他帶她去了月老廟。
這個時辰,人都已經散得差不多了,月老廟里除了他們兩個,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
當時她就問自己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告訴她這是年輕男女求姻緣的地方。
她當時臉上是什么神情,自己看得并不清楚,但她微微低下頭去的時候,自己覺得她是有些害羞了。
就在那月老廟的鵲橋上,他平生第一次不顧一切地想要做一件事。他取出了自己隨身帶著的一枚玉環,這是他母親臨死之前交給他的,說是當初他父親送的定親信物。
這玉環原是一對,能拆開的,讓他好好保管,以后若是遇到喜歡的女子,就送給她。
他不知道當時自己說話的聲音是不是在發抖,當自己把玉環給她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就接過了,但他知道這并不意味著她就真的接受了自己,因為她接著就問道“這是什么?”
“這是當初我父親送給我母親的定情信物,我想把它送給你。我知道我這樣做或許是有些唐突,或許我說的這些你根本就不信,但我是真的……想跟你共度一生,想一輩子都像今天這樣陪著你,跟你一起談天說地。我不知道你為什么不肯告訴我你的名字以及你的家世,但……我覺得若是我不說些什么的話,我也許會后悔一輩子。”
事后他想了很多遍,這怎么都不像是自己會做出來的事情,他不知道當時自己到底是為什么能鼓足了勇氣義無反顧地跟她說了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