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客突然將碟碗交到了我的手中,而后彎腰拾起外衫說“走時的囑托作了耳旁風,自是仗著自己一身好武藝,硬闖知府密牢,可知此事傳到金陵便會害了探花郎,不但無法救出欒溪,反而會使梁煜因此提高朝中戒備,如此一來,那欽差怕是難以回京復任了,而如今這番結果,也恰恰印證了,你當初做法是多么的荒謬,實乃是下下之策!”
話畢俠客便提著外衫緩步回到了竹屋。我自看了看手中的瓷碟碗筷,他倒對朝中之事甚為了解,就像本身也在其中似得,若非當初他不聲不響的離開,我也不會心急硬闖那密牢,結果一敗涂地,哪討到半點便宜!如今是東窗事了,便來訓斥,未免讓人心中有些不快,但俠客也是個奇人,論武藝無人可及,論學識也是個天上地下難尋的人才,只是不知為何會獨身做了江湖俠士,藏身在這片翠竹林小筑避世清幽,不足為外人道。
俠客住的這翠竹林不遠處便有湖泊正值春暖夏涼,昏睡幾日免不得生味,待晚飯后借著空中月光,悄然潛入到湖水中納涼,避著肩上傷口身子也順暢了許多。
未想那林中卻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我大驚冷呵道“什么人樹后偷窺我洗澡,識相的趕緊背身離開,否則本姑娘一劍揮過去先結果了你的性命!”話畢白衣逐漸在樹影中現出來,竟是那早一步去竹屋的俠客,不免身子一頓僵在水中。
琴音于指尖奏起。
原是俠客背了身,垂眸于古琴“月光下你沐浴我奏琴,并無甚矛盾,更何況,我早坐在此多時!又何來偷窺一說,莫不是你胡亂惱人,硬栽在我頭上?”
傷口刺痛我皺眉道“既是早知我來此地沐浴,你便不應撫琴!如今倒是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殊不知是衣冠禽獸,以救命之恩做了下九流,現在已是深夜,誰又會月下撫琴?若我真心要氣惱你,倒也并無道理。”
我摸索著游到岸邊,側頭看了看肩上傷口,果然是滲出了血,可又礙于衣衫放在遠處,此番真真是要困在這湖中了。豈料俠客帶著衣衫走過來,說“月下,花時,方才能襯出琴音之韻,正如我和她。”
他這番話我聽這倒是很耳熟。
卻又記不得何時何地聽到過,只得接過衣衫,胡亂套在身上離開了小湖。雖說當年九重天撿回一條命,但到底是丟了顆心多少都會有些影響,正如我清楚記得與欒溪點點滴滴,卻將昭華的些許忘得很干凈,從前我于浣紗殿心心念念,不過是一招夢醒,他自故在九重天安然做著天君,不理塵世煩擾,更不知,曾有人將他許在心尖尖上,只為每日晚霞落下時能見到他,那便是最大的歡喜。
琴音止昭華喃喃道“也好!”
哪怕只留的一世相守時。
是以我正在屋內小心翼翼上著藥,俠客便敲了敲門“傷口遇水不愈合,金瘡藥在門外,你幾時包扎好傷口我們便幾時趕赴金陵相國府,若是晚了可莫要惱我沒有助你”
他竟要陪我一同去,我提了提滑落下去的衣衫輕聲問“你會如此好心?
竹林本就距金陵不遠。
快馬不過三四個時辰。
梁煜雖貪財權卻在朝處事極為謹慎,所以相國府,無論宴席或小聚皆素簡,除卻內院,當屬梁煜自己的院落,存放了些珍稀物件,彰顯韻味,極其地位。
府外重兵把守,府內外院有二十四門客待命,亦或可以說比金陵皇城還要安幾分,唯一可尋的缺口,大抵也只有相國府外圍幾間廚房算是松懈,能悄然混入。
是以當衛兵緩緩路過后,那相府廚子推車緩緩走出,我見機提了提面紗準備一舉翻墻而過,右腳卻被俠客一手給拉了回去,免不得落地瞪過去,他卻淺笑著,伸手指了指側門。
彼時我不得不佩服俠客,梁煜雖處心積慮防著,卻未料手下人辦事不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