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那藏頭詩已被冥帝司窺探到,一陣唏噓。
不由得抱臂站在書案旁嘖嘖兩聲,那夜天雷滾落,他便早已猜到了天君今日之過,然之這果尚早些,冥帝司便搶過玉筆道“九重天不久便有大喜!”落筆之處新填了詩回應。
玉樞放眼看過去已盡懂詩中之意,心中大為驚嘆,天君此番下凡,竟是這般出息,將有小天君降世。
而正當冥帝司同玉樞閑聊,已悟出天道之喜時,我正窩在皇帝榻上,一面吃著瓷碟中的點心蜜餞,一面時而犯困打打哈欠。于一旁的宮人看來這養傷的人像是我,并非幾步之遠伏案批閱奏折的皇帝,這廂御膳房送的補湯,也一股腦嘗了個遍。
我咬著半個桃干“相傳香山上有座尼姑庵,是個極為清凈適合養身體的地方。”
皇帝老頓了頓,望著書案上攤開的奏折一笑,這幾日她愈嗜睡,吃食也愈偏向酸食,待時日夠了顯身形,也不知又會是怎么樣個反應。
仙胎不同于凡胎轉世,自先便會提前顯出運數,正巧昭華極在乎運數,那一日前往四邦戰場前,便窺探得知那夜仲靈誤撒媚藥,晚晴塢中已中了仙胎。他原想著在凡界只好好相伴她一世,這廂坐實了夫妻名分,這個孩子便授他終生所就,擔了下一任天君衣缽,也算天劫之后,他能留給她唯一的念想。
可我此時卻不知,只想著如何騙出他,一同到那香山靜養身體吃些靈藥,以備滅國之時好順利回幽幽谷,那時也自然不會有什么生離死別,這處遐想著,便笑出了聲“之前時常能夠聽人說起,愿求一世連理,我倒感覺一世不如長長久久好,對不對?”
問這話時我吃完了一碟桃干,半仰著身子,懷中摟著榻上的一堆軟枕,對遠處埋頭書案的皇帝老。他生就一副好面容,這廂正逢日頭鼎盛,金色的陽光透過窗子直射進來,映著在臉上,好似度了一層金光,狹長的雙眸淡漠之下,卻總是能透出柔情,既不像帝王情,也不像情竇初開的少年。
坦白講在經歷過昭華一人后,我很傷情,只想著此生孤獨一人,而今會再同皇帝老結下緣,他這上乘的容貌便增添了很大一部分,不似前人那般疏離冷漠,只水過無痕的情誼,他很直白,喜歡便說,誤會了便解釋,花前月下時敢展露心扉,告訴我他也歡喜著。
那人緩步過來,拉住我“相守無期,只取眼前,你若是乏了,便躺下睡會,過些時日我們便去香山。”
他若未說乏累,我倒還感覺自己精神百倍,這廂經他一提便再也撐不住,聞著那鼻尖散的龍涎香,嘴角帶笑的入夢。看著懷中人甜甜的笑容,指尖微顫,他又何嘗不想長長久久,只是每個人出生在這世間都有自己的責任,當上了九重天天君之位,也自然承下了天劫,遇上了她便也深深愛了,從不想許諾,可此刻昭華卻想悄然在心尖許諾,待荼蘼開滿幽幽谷,他想陪著她共賞花落。
花間彌漫,好似荼蘼,月光傾斜,卻不微涼。
我仍著那時昭華贈的輕紗衣,在荼蘼花叢中迷惘看著。
那躲了我將近半月的金衣男子,終是,肯走出荼蘼花叢,礙于落花飄散的濃烈,只聽得那人探出手來柔聲道“花期不似人情久,仲靈霞光又落了,你可在等我?”
我處于原地張了張嘴未說出話,也曾想過那人是昭華,可卻隱隱不愿相信,此時見到那人的眉眼,鼻梁高挺泛著英氣,一雙桃花眼卻蘊含疏離,卻唯獨那嘴角一笑與皇帝老重疊,使人心口悶。
接住落花,我不曉得是喜是憂,眼前卻猛然一變成了皇宮。
仍是我同欒溪的晚晴塢,卻空無一人,緩緩伸手推開殿門打破了寧靜,耳畔處斷斷續續傳出一陣孩童的嬉鬧聲,心中不免有些詫異,院中縱使無人,可也不至有那處的孩童闖入,這番用力一想眼前便又昏花了起來,瞧著模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