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托舉著琉璃盞的碎片,任風雨拍打在臉上,身子也不得動搖半分。
本就是初時穿的仙娥衣裳趕過來,如今在雨中已然打濕,膝頭上泛出痛意,我忽而有些不明,既然這盞如此重要,為何天君一早不明說,也好算個死的明白,而今卻要命繆若行罰令,自己躲在天一閣內裝好人,難道不算太假惺惺嗎?
這番心里生出怨念,頭頂上方的雷聲便愈發猛烈起來,恍惚幾下還落下了閃電。
玉樞站在一旁挑揀了幾本較為重要的奏章,自打大典過后,繆若天后住進了鳳棲殿,天君便將自己的住所遷到了天一閣,閉關與日常皆在,唯獨只一人侍奉,也算是得了個清凈之地。
見昭華握在手中的書本許久未動,玉樞輕語天君,這折子今夜可還批閱?
饒是心底里藏著事情的人,大抵再強的意志也都會顯露出來,昭華緩了半響才回過神兒來接過奏折,卻讀了三兩遍也未曾動筆,反倒是桌上那盞快要燃盡了的燈,恍惚了兩下,他才點了頭算作允了。
這怕是他開始第一次的傷害她。
此后數年中,于公于三界于九重天,他都只得犧牲她一個人。
人影未動,又是一陣沉思,玉樞也是了解昭華的心思,手中捧著三本奏章不再上前,時不時扭過頭看向窗外一直落下的暴雨。
在凡界的司徒府里被司徒罰跪,好歹后來也有個漏了屋頂的柴房避雨,而今可倒好,硬生生跪在了當中風雨淋著,我抬起頭看向天空,卻發現好似烏云只籠罩在天一閣這處,遠處就比如浣紗殿的方向就萬里無云,霞光漫天,還是以往極美的景色。
心中不免一愣,莫不是這也是那聲音搞的鬼?
這番正想著,那雷云之中果然有一抹極為不明顯的人形,雖說待在法卷中那么幾日沒能見過他,但畢竟是自己人還是較為熟悉的。
我挑了眉,卻又不能將自己手中的琉璃盞碎片放下,用口型說道想我跪死在這兒?
果不其然,這才剛剛說出去,那廂一陣熟悉的笑聲便傳過來,雷霆之聲忽停,就連雨水也跟著停在了半空中,我驚訝的張了張嘴,看著面前即將滴落下來的雨滴,身子一歪,險些要將那琉璃盞的碎片再摔碎一次,忙不迭一手拄在地上,站起了身。
乃是看我委實酸苦了些,聲音終是停了這里的雷雨,說這不過是罰你不懂規矩,許是這雷雨下的久了,里面那位天君便坐不住了呢?話畢一朵云彩揉成了手指的模樣指向天一閣,又道而今你在九重天也待了好些日子,擔著浣紗殿主人的外貌,可參悟透何為情,何為愛,何為不舍而必舍得?
聲音這話說的委實深奧,我不禁笑了笑。
誠然這雷雨乃是聲音喚來的,卻也是實打實的真雷真雨,渾身的衣裳被雨水打濕,由著那么一陣小風吹過來,好似整個人掉入了冰窟窿當中,直打冷顫,我道這院落主人要說命好,卻勝在初入九重天便遇見了昭華天君,怕是換做旁人前世修多少功德都換不來,可若是因此就要說她的命好,其實也不然,遇上天君便戀上了,可就好似兩個本不應該有交集的兩個人,有了交集,可天君還是天君,一無所有的她還是她,再怎么喜歡也都白搭,反不如下凡更自在!說這話時我正擰著身上的雨水,說不準過一會聲音還是要繼續下雨的。
或許從前我也不大想去相信這些事情,可自打住進了院落主人的身體中,被那狠毒的繆若天后暗害,被自己心愛的天君拋棄,連帶著我心中那點兒對情愛的憧憬也都消了干凈。
聞言聲音將云團揉成了個胖乎乎的小臉,努力對著我的方向笑著說看破了有時也不見得是參悟透了,不好總停住那天一閣里的君主,正所謂修行便也是要看喜怒憂思悲恐驚的,這便是人生常態,你且繼續悟吧。
話音才剛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