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撤回軍隊歸還幽臺國之后,五國聯軍果然退兵,李復書由此更加堅定了以節度使為主的邊防戰略部署。
當時群情激憤,眾人都沒有對李復書的決定提出異議,但廣設節度使的牽涉和影響實在太大,即使有李復書的全力支持和督促,在落實階段還是遇到了極大的麻煩和阻礙。
安仁殿中,李復書和諸位宰相們再次就節度使的問題進行協商討論。
魏可宗道:“節度使的權力和品級比之六部尚書也不遑多讓,又遠在邊疆無所約束,若要符合官職設立的條件和制度,則必須在現有的監察御史之外,再設專職監督。”
柳弗慍道:“節度使是為了強軍衛國而設,邊防軍備既要足夠抵御外敵,也不能盲目擴充對京都造成壓力,眼下所有的京畿守衛軍加起來大約八萬兵馬,各邊防要塞的駐守軍隊規模應在此基礎上有所限制。”
吳自遠道:“雖然屯田可以減輕國庫在軍費上的開支,但劃分的屯田越多,國家的稅收就越少,所以屯田的數量也要有所控制,不能為了建設邊防而拖累國內經濟。”
彭海道:“往常各地的州刺史都是直接向尚書省六部呈報工作,一旦下轄地區被劃為屯田由節度使接管,那么哪些事情仍向朝廷上報,哪些事情又該向節度使請示,這其中的人事調動也是極大的,需要詳細考量。”
經過多次商討,眼下最大的爭議便是節度使的權力和監督問題。
魏可宗、柳弗慍等人明顯都十分擔心節度使的權力過盛,且沒有對其行之有效的權力監督機制。
廣設節度使的事情之所以膠著了這么久,自然不只是他們一方的功勞,還因為與他們態度截然不同的另派代表。
朱志行道:“諸位說了這么多,無非就是要限制節度使的權力。想法我可以理解,但是各位想過沒有,若是按照你們的要求一一束縛住節度使的手腳,那么節度使與之前的邊防守衛大將軍又有什么不同呢?若是大家連一點點改變和包容的想法都沒有,那么大家坐在這里商議來商議去又還有什么意義呢?”
傅衛道:“朱紹節度南境五州不過數月,成效如何,大家有目共睹,可謂制敵之利器,若是僅僅因為無中生有的一些猜測便縮手縮腳,未免因噎廢食。何況當今圣明,誰人敢犯天下之大不韙?”
王邦道:“一幢建造精密、護衛周全的大廈從外部難以損毀,但若是內部的木頭腐朽了,則頃刻間便會轟然倒塌。歷史上已經用無數的事實證明,內里的爭斗遠比外面的敵人更可怕。”
雙方陣營明爭暗斗,爭鋒相對,互不相讓。
李復書頗為頭痛,撫著額頭道:“這些話你們翻來覆去地已經說了半個月了,到現在也沒議出個章程來,總要有人讓步,事情才能繼續推行下去。”
鮮少發言的姜以忠忽然道:“古之賢王各當時而立法,因事而制禮。禮、法以時而定;制、令各順其宜;兵甲器備,各便其用。可見圣人治理國家,只要可以使國家強盛,就不必遵循舊法,只要可以讓百姓過上好日子,就不必遵循舊禮。節度使置兵屯田益國利民,不應該因為陳舊而不合時宜的制度擱淺。”
既然是議事,眾人自然都可以各抒己見,只是別人說什么都不覺得奇怪,唯獨姜以忠的話卻讓眾人側目。
這還是那個一言一行都恨不得按照書上的規矩禮儀復刻下來的禮部尚書姜以忠嗎?
短暫的驚訝之后,李復書哈哈大笑,朗聲道:“姜尚書說得對,不合時宜的禮法制度確實不應該成為設置節度使的阻礙。”
魏可宗卻臉黑如墨,頗有些不客氣地道:“如果禮法可以隨意地踐踏和拋棄,那么朝廷還要禮部何用?《禮記》上說‘處其位而不履其事,則亂也。‘姜尚書掌領禮部,更應該上行勸諫,下行引導,慎慮從之,依禮而為,而不是隨意地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