褥和冬衣,早已是鵪鶉百結,準備托這老婆子燒掉倒也干凈。
正在整理之時,門口灑落的光被一道黑影遮住了,整個屋子迅速暗了下去。
“終于等到你了。”有人朗聲道。
逆著光進來,好似他本身發光一樣,這樣一個逼仄狹小的屋子,衣冠楚楚的宇文贊,或許容貌未變但內心已經千瘡百孔的我,做夢一般。
“昨晚去了哪里,我等了你一夜。”宇文贊用手敲敲額頭,“早晨聽說你去了青螺坊,我想著還等你一天,晚上你若不來,我便去青螺坊尋你了。”
他笑著,熬夜的眼睛紅紅的,還是以前那種憨傻的模樣,另外,啰嗦依舊。
“我去尋了另外一處住處,比這里要好些。你為何不直接去青螺坊?”
“你不想在那里見到我。”
“想什么呢,我以前最愛去舞坊。”
“現在和以前不一樣。”宇文贊說得很輕,我停止了收拾,原來他都懂的。
“我又不是歌女。”
“這是自然,不然你也不會住這么個破地方。”宇文贊環顧四周,觸目盡剝落的土墻胚,根本沒什么可以看的,“葉娘子說你容貌盡毀,是怎么一回事?”波瀾不驚的語氣,似乎容貌是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
這個葉娘子估計把她知道的關于我的事情全部告訴給了宇文贊,可她到底知道我哪些事情呢,軍營,驛館,貌似我也沒有透露太多給青螺坊的人。
“你的臉到底怎么了。”宇文贊上前一步,要摘下我臉上的面紗,一舉一動間完全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好似準備看我笑話一般。
不行,我得捷足先登,掌握先機,嚇他一下。
我忙退后數步,“你別過來,先說好,嚇到你了,不是我的錯。”說著,輕輕解下面巾,微笑著盈盈而立,面貌丑陋的。
以前我也經常在他面前做一些佯裝暈倒的惡作劇,次次都把他嚇到手足無措,汗珠如豆。
面紗飄然而落,尋常人若見了我這張臉,都不由自主地抖肩戰栗,可宇文贊這家伙毫無所動,依舊步步走向我“你臉上戴的是什么,哪里來的?”他的手已經觸碰到了我的臉。
我連忙往旁邊一閃,從他抬起的手臂穿過跳到他的身后一尺之距,“你怎么回事,你有沒有同情心?”
“你為什么不摘下來。”他轉身追問。
“要戴一年,我是去年夏天戴上的,大約快剝落了吧。”我一急講出了實情。
“果然是有易容術的,木樨,你一直運氣很好。”宇文贊笑了,陽光打在他臉上,皮膚上閃著潔白的光。
“哎喲,我說二位官人,去廳里坐坐吧,老婆子為你們熬制了冰糖綠豆羹。”驛館婆子神出鬼沒突然出現在小屋門口
“不必,之后蘭官人不會來此了。”宇文贊瞟了我一眼,順手拿起我小小的行李包,走出了這逼仄的小屋,說句實話,好似美玉落入泥潦,錦衣華服的他和這里極其不相稱,
“多謝您這么久的照顧了。”我向著這婆子道了個叨擾。
婆子倒有些受寵若驚“可是高升了。”夸張的樣子好似我冊封為皇妃了。
“自然是高升,是不是,蘭官人。”宇文贊調侃地看著我。
驛館外,早有小廝接過宇文贊手中的包。
“你騎我的馬。”
宇文贊的馬自然是匹良駒,最后,我占了宇文贊的馬,而宇文贊搶了他家小廝的馬,那匹我租賃來的慢性子的小馬被小廝一路騎著。
在驛館婆子以及守衛艷羨的目光中我們策馬而去,及至跟這宇文贊騎過一路,才發現貌似不是去青螺坊的路。
“去哪里?”我問。
“一個你必須去的地方。”
“我還要去青螺坊。”
“我已派人去幫你告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