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臉怎么了的表情,他這才回了神問我可有傷到。
老夫妻倆連連對我道歉,我仔細斟酌了一下措辭,站在黑夜叉身后輕聲安慰青年道“男子漢大丈夫,容貌毀了算不得什么,我這張臉不也毀了,不也照樣過日子。”準備摘下面紗,向男子及家人得意展示自己如何的臉毀志更堅。
然而,我的面紗竟然不在臉上,那我這張丑臉在眾目睽睽下到底暴露了多久?
怪不得“黑夜叉”注視我良久,大約也是嚇到了。
癱坐地上的發狂男子有氣無力地緩緩抬頭看著我,臉上全是黑色干焦的疤痕,黑疤覆蓋下的五官倒也能看出曾經的俊俏。
我的心不禁顫抖一下,有些后悔自己的重話。男子愛美有什么錯,齊國大夫鄒忌一起床就問妻子自己俊不俊,美不美呢。若是我也真的變成這樣,估計比他更癲狂吧。
不知道什么緣故,他臉上的表情變得復雜起來,好像是哭了又好像是笑了,猛地用手抱住腦袋連滾帶爬往安仁院的大門外跑去。
“哎,姑娘,你的臉哪有毀,你怎能故意刺激他,他還是個孩子呢。”老婦一跺腳,將一面鏡子塞我懷里,和老頭一起去追兒子了。
“我——我——”這面極普通的鏡子倒映出遇到鳩婆婆之前的我,大約是一年不見光的緣故,皮膚是一種接近透明的白。
此時,我無意對鏡自賞,回頭四顧,鳩婆婆的面罩去哪兒了?
不知道哪里蹦出了靜安,一點都不安靜地跳到我面前,見我的時候上一刻天真無邪的表情立馬變凸眼獅子模樣。
“師太說你容貌毀了,讓我不要提及,可是——你分明就是仙女。”靜安嘟著嘴,皺著鼻“你騙了我們?”
來不及解釋,將鏡子抱在胸前,眼神發直地看著黑夜叉,其實我不是看他,而是有些懵。黑夜叉大約想說什么,卻不料殺出郕王,后面跟著宇文贊等侍衛幕僚。
這宇文贊不是去打獵了么,怎么也跑到安仁院了。
郕王與黑夜叉,一個穿紫,一個著絳,氣度超凡,纖塵不染,好像接天湖面上的兩只紫紅菡萏,只不過顏色深了一些。紫衣服的是郕王殿下,雖然從來沒有近距離瞻仰過他的臉,但也能辨清大概輪廓。
“這就是你的小同鄉?”郕王道。
此時他站于我的面前,他大約長我十多歲,有著顯而易見的成熟,看人的眼神,雖然笑意融融,卻總是不自覺地帶著冷靜的探究,好似他眼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本皇皇巨著。
這樣的眼神,讓我感覺到害怕,感覺自己暴露在陽光下一般,無處遁藏。
“是的。郕王殿下,這是我的同鄉蘭木樨。”宇文贊好像是被山蜂突然蟄了一下,迅速反應過來,對著郕王畢恭畢敬道。
“木樨,這位是郕王殿下,這位是蕭將軍。”宇文贊也向我鄭重其事介紹。
等等,蕭將軍,蕭老將軍就是他。
大約是絕地反生,丟失已久的自尊與信心突然回到了我的身上。
什么螞蟻,我分明不是螞蟻,我們蘭氏是瀛洲望族,聲名貫越國,蘭氏子孫善于經商理財,足跡遍布九州,雖然國滅城毀家沒了,可七筋八脈中依舊涌流著蘭氏先人不驕不餒、吃苦耐勞的血液。有人就有輝煌,如今我們只是暫時落難的貴族,在這唐國名門貴族面前,一點都不需要自甘卑下。
“見過郕王殿下、多謝蕭將軍出手相救。”我落落大方地施了一禮,盈盈站立,微笑著,當作什么事情都沒發生,歲月靜好的模樣。
“蘭木樨,空谷生幽蘭,風度木樨香,好名字,倒是占盡天時地利。”郕王笑道。
原來我的名字也可以聯成一句詩,這郕王大約和張口就能背詩的初雩先生很聊得來。
我看在場的人中,也就蕭將軍嘴角含笑,宇文贊一臉呆,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