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侍走后,我唯唯諾諾,小心翼翼地跟在頂頭上司張廷黼身后亦步亦趨。
這座殿上下貫通,二樓四面開著天窗,一圈欄桿,可以直接觀覽一樓,和花朝樓中庭四面樓的造型相似,整個布局軒敞明亮、雅致大氣。
張廷黼彎著腰一邊走一邊給我介紹“集賢殿院立殿五十載,藏書過萬,我這邊有書目表,每一本書的放置位都有詳細(xì)的記錄,一會兒讓李編修拿給你看看。”
我聽了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李柏丞,他俏皮地沖我眨眨眼。
“李大人,你還是走在我前面吧。”論資排輩,我不該走在他前面。
“不不,說起來你算是我的小師妹,你走前面,多聽聽大先生的金玉良言,定是勝讀十年書。”他連忙推辭。
“你是師兄,更要走在前面指引我這個后來的師妹。”
正在爭論著,張廷黼回頭看了我倆一眼,捋著胡須道“老朽癡長你們幾十年,來集賢殿院的時間也比你們長,做你們的師父倒也不唐突,既然都是同門,就不要講那套虛禮了。”
說完,他繼續(xù)帶我遛彎兒,“這幾年我在編撰《三經(jīng)新義》,蘭編修,對《周易》、《論語》、《孟子》你了解多少?”
一聽書名,我的頭就痛,喉就干,腿就抖,早知道去皇帝身邊當(dāng)個侍奉宮女也比來這里當(dāng)編修強啊。
“我對《論語》還算有些淺薄的了解。”算起來,讀了五年的《論語》,也就學(xué)了半本,如今倒也能記著點只言片語,那《周易》和《孟子》,聽說過,至于什么《三經(jīng)新義》,聽都沒聽過。
“蘭編修謙虛了,說說看你對《論語》的高見。”張廷黼問我。
高見,對不起,我只有低見。《論語》第一句是啥來著,哦,學(xué)而時習(xí)之不亦說乎。
為什么記得這么清楚,因為每次背書我都會從這第一句背起,這一句早就融入到我的血脈之中,和我的名字一樣熟悉。
“《論語》博大精深,每一次讀都有不同的見解,只恨自己沒有將想法及時記下來,不然或許也能匯編成一冊小集子了。”我閉著眼睛,無比痛苦地聽著自己的大話。
“好,不是一番寒徹骨,那得梅花撲鼻香,須知讀書還是要下一番苦功夫。至于隨筆記下所思,你小小年紀(jì)有如此體悟,也實屬難得。”張廷黼轉(zhuǎn)身沖我點點頭,頗為欣賞的模樣。
我驚惶不知所措,也不知道這樣的對話何時可以結(jié)束,我腹內(nèi)可供檢閱的存貨可真的不多了。
還好老先生累了,便由著李柏丞繼續(xù)給我介紹。我們從二樓走馬觀花轉(zhuǎn)到一樓,他在內(nèi)廳的塌上坐定,攤開一卷書,雙手撐著膝蓋,似大將軍升帳指揮一般的氣勢,“有什么不懂的,盡可以問我,我都知無不言。”
我在書桌前坐定,愁眉苦臉道“師兄,你說我是不是選錯了地方,如果去大晟府做教習(xí),怕就沒這么累了吧。”
“大晟府做教習(xí)才累人,一年三百六十日,怕是三百日都在趕各種場子。聽說那總教習(xí),前陣子累得吐血了。”
我沒說話,感覺有些聳人聽聞,我對于不分晝夜操勞到死的人有一種抵觸的情緒,雖然他們勤勞,他們敬業(yè),他們廣為人頌,可我覺得很可怕。他們自己可怕,歌頌他們的人更是可怕。
“可頂著編修的頭銜,我什么都不會。”
“這里什么事情都沒有,你什么都不會再合適不過,編修的頭銜本就是空的,你何必感到壓力。”
???
咳咳咳,在我的師兄,李編修的詳細(xì)介紹下,我對于這個集賢殿院有了重新的認(rèn)識。
四大書院之首的集賢殿院管理經(jīng)史子集四大類的國家圖書,按理說,儒經(jīng)史論是立國之本,集賢殿院本也是風(fēng)光無比,只是慢慢地,風(fēng)頭被天祿閣、觀文殿、麟趾殿占了去。雖然都是進士及第的編修,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