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懷忐忑、惴惴不安地等著蕭琰的消息,眼前的一切變得虛妄,連市井的熱鬧、宮殿的巍峨、冬至日快要到來的年節氛圍都勾不起我任何的興趣。
偌大的陵州,表面是祥和的、包容的,實則暗流涌動,一不小心粉身碎骨,是我心中突閃出的念頭,我被這樣的念頭嚇得渾身一激靈,后背一陣發涼,其實我置身于暖如春的房間。
第一日晚間無消息,第二日無消息,第三日便是冬至日了,消息終于傳出,舉城嘩然,獨自去大理寺見刺客的蕭琰,一劍解決了刺客,走出大理寺,手中長劍還滴著滲人的鮮血,青天白日,天子腳下,把一旁的幾個行人嚇得落荒而逃。
要么提心吊膽等消息,要么瞠目結舌得到消息,這下更是坐臥難安。為什么要把刺客殺死,我再笨也懂得,殺死刺客,不就意味著掩蓋么,不就是承認刺客和自己是一伙的么。
如今能幫我的只有郕王殿下還有宇文贊,可是蘭七不允許我出門。一反平日的嘻嘻哈哈,這次他很是嚴肅堅決地說道“你以為這是什么事,這說不好便是砍頭的叛國罪,你去添什么亂,郕王殿下與蕭琰關系非同一般,能幫忙他肯定拼命幫,還需要你一個姑娘家去提醒他不成。”
“胡說,蕭大人怎么可能叛國。”可是說出這話,我又有些不自信。或許沒有叛國那般嚴重,但是若說蕭琰對當今圣上毫無二心我卻不敢肯定。畢竟當日與郕王、玉嬌嬌在一起,蕭琰確實說了些反陛下的話。
可是那又如何,玉容郡主也講了反話,這或許就是背地里的一種牢騷,如何算得了數。況且一邊謀劃著刺殺陛下,一邊還有心思游山玩水,蕭琰怕不是這般粗疏無腦之人。
蕭琰沒有叛亂,刺殺皇帝與他無關,可是他為什么要殺死刺客,死無對證,輕易給自己安上了百口莫辯的嫌疑。
巨大的謎團,怕是只有當事人才清楚,這個冬至日注定是難熬的。怪不得許多人說年關難捱,我這年關和他們的年關不是一回事兒,可同樣難捱。
大約是快到酉時,我與幾個小丫頭圍爐打著結子,蘭七蘭七嫂連同兩個侄兒去燒香尚未歸來,好幾日都沒睡好,此時迷迷瞪瞪,頭都差點撞到桌子角。
卻聽吱嘎一聲,門很用力地被推開,我被這突然的聲響弄得睡意全無,扭頭看去,只見若兒跨過門檻,慌慌張張道“小姐,蕭大人在后門外,說——”
我幾乎一瞬間跳起來,手中的結子被我扔得老遠,但馬上感覺到自己舉止的失當,故意順勢伸了個懶腰掩蓋內心的激動,裝作事不關己地慢慢道“他說了什么?”
“蕭大人說要見小姐一面。”
后門外我見到獨身一人的蕭琰,一襲黑袍,陰郁的臉色與這個爆竹聲聲響,千家圍爐坐,萬人游金街的喜慶節日極其不搭。
他第一眼見到我時,勉強扯出一段微笑,笑雖然是勉強的,可眼神卻是溫暖的。
“姑娘瘦了。”他皺著眉頭望向我。
我自然知道自己瘦了,眼下還泛青,蘭七嫂還安慰我說這樣更顯得五官的深邃立體,活脫脫一個女版的阿爹了。
“大人何嘗不是。”幾日不見,他整個人憔悴了許多,下巴上是青青的胡子茬。
他沒有多說話,只告訴我帶我去一個地方。
“去哪里?”我問。
“去一個可以過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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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邊一座獨木樓之上,入耳是肆虐的江風,波濤驚岸,屋內卻一派酒暖春意濃。郕王殿下與芙蓉劍玉嬌嬌早就到了。
強作笑顏,始終掩蓋不了眼神的無奈空洞,郕王道“江風灌耳酒樓上,蘭姑娘你以為這個冬至日如何。”
若不是眾人臉上的陰云密布,放平日聽著江濤,喝著暖釀,吃著熱騰騰的羊舌簽、江魚羹、太平畢羅,再請玉嬌嬌舞一段芙蓉劍,那簡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