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老道突然覺得不太好,是自己不太好。
剩下的都是些莊俞從小記下的趣事,有寫苗大娘給自己送衣服的,有啊青哥保護自己和其他孩子打架的,很多很多……
這對于曾經的少年來說,這就是童年光陰,就是寶貝。
“啊青,以后,這房子就給你了,這對木人你好生收著,我要走了。”
“啊爺,你……”苗青剛要說話就被老道舉手打斷。
“昏昏沉沉這么多年,得出去走走了,天地太大,非人力所為啊!人都老了,哪里都是故鄉,這里交給你了。”
“啊爺,我還等你教我識字呢,我想知道小年都寫了什么。”,苗青看著箱子里的紙。
“識字的人多,只要你認真學,總能學會。”老道說著就往里屋走著,把那副對聯和釀酒小楷卷起來放進了心口。
從里屋出來,老道手里拿著一個發黃的酒壺和一根黑色的行山仗,普普通通。
來到院里,用了好久時間吃完了那半碗面條。杵著拐仗走到石崖邊站了好久好久。苗青安靜坐在一旁,陪著老人。仔細看老道已兩鬢斑白,歲月在其臉腳留下的樣貌越來越明顯。
日暮時分。
不知站了多久,老道緩緩轉身離開,頭戴草帽,杵著山仗,老道以至遲暮之年。
苗青陪著老道,送至院子的老柳旁,老道孤身一人慢慢離開,漸行漸遠。
“啊爺,你還會回來嘛,我會在這里一直等著你,等著小俞回家。”苗青嗓子沙啞的吼著。
老道原地杵了杵,轉過身子看了看少年,又看了木院老柳,看了看這個陪了自己大半輩子的故鄉。
用幾乎無人聽到的言語說道。
“也許會吧,也許等不到那個時候……”話罷,轉過身子朝山腳走去。經過游龍巷的氣候,整個巷子不像往日般吵雜,安靜寧和,老道輕輕的走過,像風一樣,整個巷子都注視著他,一直到完全消失在巷尾。
莫老道走了。
對于一個沒有念想的人,離開也許是一種最好的解脫。
從此,木院老柳有了一個新的主人,苗青。如同一往,小院時不時炊煙依舊,可惜早已不是當年人。
西邊的石崖上,也多了一個青年,無論以后的日子多忙,春秋冬夏總有一個身影默默坐在石崖邊,手臥著印章,另一只手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字。
平平安安。
阿俞,你得平平安安啊,我開始學識字了。
少年風雨無阻,一直在石崖等待著,一直到很多年。
莊俞。
此時,莊俞只覺得周身無法動彈,一股暖和的氣流正裹著他飛速向前。
意識是卻清醒無比,但無論怎么拼命掙扎,眼睛也不曾睜開,周身的星光漫布,璀璨的夜空就這么浮現在他的腦海,看不見,但一切卻那么真實。
宇宙浩瀚無垠,各種星宿川河流淌,星軌相移,各司其職,秩序森然。
莊俞第一次感覺到人的渺小,就是整個所住的山川陸地也是如此,如同石子丟入大海,根本激不起半點浪花。
乾坤無極,大道至簡。
不免想起了啊爺與自己說過的話,同書上的記載詩句。
仰觀宇宙之大,嘆天地之浩渺。人之于宇宙不過滄海一粟,真理往往在混沌虛無的最深處。
混沌虛無在這一刻莊俞感受太多,未知的謎底依舊太多。想到自己如此能觀宇宙之大,就不免心情略好了幾分。
所謂游目騁懷,極視聽之娛,信可樂也,不過如此。
流光夾帶著莊俞一直往前,不知歲月光陰,少年沿途腦海的星河波瀾,都一點點印在心間,似是走過千山萬水,慢慢的等待著落。
不知幾許歲月。
眼前突然出現滿天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