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少年思索著,有些無可奈何,如今身邊有了小姑娘,端的不可能在帶著名為李書云的女孩,何況還有一個李婦人。
只是身外此山深處,如同珠玉蒙塵,饑不果腹,談何仙路,少了伯樂,即便千里馬在難得,也是紅塵棄子,終其一生渾渾噩噩,無緣登仙。
大道坎坷,天賦異稟、登高修行,不僅需要俱佳的根骨,還得有超于常人氣運機緣,能修行之人不少,但折損“山腰”比比皆是,奈何資源有限。
少了修道之人的引路、點撥,就會葬送最好修行時間,多走彎路,一路坎坷。當然也有例外,真有那絕代風華,一夜悟道,滿園梨花盡開,大道暢阻高遠,氣運超然。
“領路人”“護道人”重中之重,半點馬虎不得。
少年很少心煩意亂。
行走江湖不久,卻是遇到的事情太多,先是青槐縣,再到女鬼白依然,再就是寒山寺形形色色,無一不在“敲著警鐘”,世道往往如此,尚未行的萬里路,心中期盼卻迅速被磨個干凈。走出此方山水,下趟江湖依舊如此,看不到改變。
人心說壞不壞,說好不好。
“你同那李大娘言語了什么?”
小姑娘趕忙眼睛發亮,鬼鬼祟祟的說道,“我說哥哥是山上神仙,可是大娘有些不信。”
莊俞沒有怪嘖小姑娘,心思簡單,哪里曉得人心的厲害。看來那李婦人多是信了真,才尤為熱情同自己搭了話。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更何況她又真真為了孩子,莊俞不怪她如此,只是不知如何同其言語,造化弄人。
果不其然,大抵到了后半夜,子時。
客舍院子簌簌做響,李婦人牽著女兒來到了門外。
屋內,燈如白晝,婦人立于門外,久久徘徊,不敢敲門。
七竅俱通的少年,會心一笑,去了門栓。
“大娘,里面請。”
李婦人惴惴不安,“打擾恩人了。”
石小可停了筆,望了門口兩人,“李書云快來,我教你寫字。”
李書云嘟了嘟嘴,很是不懈,李婦人推搡了一下,又同小姑娘打了招呼。
婦人坐立不安,不知如何開口,只是覺得屋子古怪,就單桌上這盞油燈,就足夠通明。一縷靈光芥子,尤為耀眼,不過是一計普通的法門,落得凡人眼里卻是驚奇不已。
莊俞只是方便小姑娘讀書寫字,掬押一靈光芥子,免得眼睛累的慌。
“李大娘有話直說,不必如此拘謹。”
李婦人看了眼旁邊打著火熱的兩個孩子,欲言又止,拘泥了多久。
“小先生,可否帶我女兒走,教她讀些書?”婦人試探道。
莊俞望了眼婦人,心里估摸著八九不離十,知曉涵義。
“大娘,高抬晚輩了,我不過識得幾字而已,怎可稱的先生,何況我也不會在寒山寺待的久些。”
“小先生,你有所誤解,你帶我女兒走就好,不用管我。丫頭如今還小,在是過了幾年,長了大人模樣,身邊沒個長輩,我又是一蒲柳,總不能一直活在這和尚廟里,沒了跟腳,而她還指不定會被鄉紳盜匪擄了去……”
婦人泫然欲泣,好似已經看到了將來,身外此山,沒個依靠,女子在大些,是非自然多。
莊俞在屋內踱步,婦人所講都是將來的事實,只是如今又有甚個辦法?
“大娘,你還是早些帶著孩子離開寺廟,只是如今我斷然不可在帶個丫頭走走停停,外面世界如何,相比你也知曉一切,又更何況留下了你孤老此處,孩子也不會同意,我也決然不會如此。”
婦人看著莊俞滿口否決了自己的言語,撲通跪了地,“我知道小先生嫌棄我母女倆,但看在老嫗臉上就收了她做個丫鬟也好,有口飯吃,不至于被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