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走著,老白突然停下了腳步,望著前方連綿不絕的大山,“快到家了。”
筋疲力盡的徐天然想靠在老白身上,老白巧妙躲開了,徐天然又摔了個狗吃屎。這次徐天然并不生氣,畢竟走了一個多月了,終于快到家了,總是值得開心的一件事。他一直很期待,老白的家究竟窮成什么樣子?老白喝酒的時候摘下葫蘆的動作顯然是刻意的,再高高揮起一個大大的弧度,顯得很有高人風范。在外面裝的了高人,回了家就沒法裝了,左鄰右舍都是知根知底的,老白到底是騾子是馬,到隔壁一問就明白了。
在徐天然不可見之處,老白的嘴角微微揚起。
徐天然又屁顛屁顛跟著啊黃跑了一天,從山的外頭跑到了山里頭,從山里頭跑到了山的更里頭。一天下來,山間小路彎彎繞繞,啊黃總能讓徐天然看見它的屁股,保留著一分希望不至破滅,又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徐天然再咬著牙關,意志十分堅強,奈何年紀才八歲,心有余力不足,不可避免又吐了。老白粗糙的手在脖子上搓啊搓,就變出了一顆黑色藥丸,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徐天然嘴里一塞,徐天然想開口罵人也沒力氣罵,無奈任由老白擺布。
徐天然喘過氣來,氣呼呼走到老白面前,“老頭子,你給我吃的是你身上搓下來的泥嗎?”
老白躺在用樹葉鋪的臨時床鋪上掏著耳朵,當作耳邊風。
徐天然不顧身上污垢黏乎乎的,故意坐在老白鼻子邊,用自身的惡臭報復老白。老白卷起一團干草,堵住自己的鼻孔,“小崽子,趕緊滾去洗澡換衣服,別在老子面前惡心人,你現在真是一坨巨大的屎,臭不可言。”
徐天然不管不顧,誰讓你喂我吃你身上的爛泥,要不是小爺我當時動彈不得,不然老子就算死也不會吃。
老白哈哈一笑,從袋子里取出一顆黑色藥丸,夾在指縫間,大手在身上反復搓,也搓出了一顆黑乎乎的丸子,雙指一曲,兩顆藥丸就被掉包了。少年看得那叫目瞪口呆,喲呵,原來這糟老頭會變戲法。可惜看著老白對自己挑眉的賤樣,他一點也笑不出來。
少年轉身往小溪邊走去,不忘扭頭說道“老白,我知道你給我吃的藥丸是對我身體好,這些天我體內排出了很多污垢,可能就是我娘說的,修行之人的淬體,我自己也覺著這些天跑步越跑越快了,只是啊黃跑得更快,讓我感覺我好像沒有一丁點進步罷了。謝謝你,老白。”
說完,一溜煙就沒影了。
忽然小崽子又神出鬼沒在樹后探出一顆小腦袋,做了個鬼臉“要是我得罪了你,你大人有大量,別給我喂你身上搓出來的小泥丸呀。”
過了半晌,才聽到小溪傳來“撲通”一聲,豬叫聲響起“太他媽冷了。”
又過了一旬,徐天然還在山間轉悠,每天都是啊黃在前面跑,少年在后面追,直到少年累趴下了,老白往少年嘴巴里丟一顆黑色藥丸。然后,老白就把少年往馬背上一丟,啊黃載著橫著掛在身上的少年歡快地跑在回家的路上。
在馬背上時不時嘔兩口膽汁的少年翻著白眼也不忘問老白,“你說快到家了,這在山上都走了十幾天了,連個鬼都沒看見,更別提看見人了。老白,難道你不是人,是鬼,娘親說過水鬼想要轉世投胎得抓個替死鬼接替自己的位置,莫非你要騙我回去接替你的位置,自己好轉世投胎去。老白,你是鬼我也認了,你對我有救命之恩,你一個人在深山老林寂寞我也認了,大不了我陪著你,你就不悶了,千萬別把我騙到你家后你自個兒投胎去了,留下我孤苦伶仃的一個人,那你就太沒良心了。”說完,少年假惺惺地哭嚎了幾聲。
老白一個板栗下去,世界終于安靜了,啊黃輕聲嘶吼了一聲,像在笑。
老白摸摸少年的小腦袋,“快到家了。”
徐天然翻了個白眼,一副我不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