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活下來了,為劫后余生而慶幸。
顏令賓呆呆地看著天際,盯著那一道星光消逝的方向,事了離別時,這半年來的一切好似夢一場。
挹翠樓的大火漸漸熄滅,僅留下一地斷壁殘垣,埋葬在挹翠樓之下不知有多少枯骨,有身披重甲的步卒、有一襲軟甲的不良人,一把大火,燒盡了挹翠樓,也將挹翠樓的血腥味燒得一干二凈,再也見不到挹翠樓滿地的尸首,在也不見那名叫張敬的背影。
人間劍歸鞘,漸漸沒入徐天然的竅穴之中,緊繃著精神的時候都察覺不到任何疲憊,而今徐天然稍稍松了一口氣,內心的疲憊之感滾滾而來,連神識都傳來一陣劇痛。
徐天然頭一次操縱百萬人的信念長河,每一份信念都需要徐天然的神識小心翼翼操控,一戰之后,徐天然癱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心中有所頓悟,陣師之法隱約有所突破。
徐天然又得一重寶,昔年詩圣佩劍落入人間,被大鐵錘重鑄而成,人間劍可知人間之心,徐天然深深喜歡人間劍的本命神通。他內心一道青衫背影緩緩遠離而去,卻又似乎朝自己迎面而來。
詩圣傳承,非神仙術法,而是人心。
知天下人之心,為人間而悲鳴。
此為人間劍,人間之劍。
出劍,不為一己之私欲,皆為人間萬民。
為禍人間者,皆一劍斬之。
徐天然調息十數次,掙扎著起身,忍著神識的痛楚,疾步如飛,在安仁坊的屋頂一路往南方狂奔。
吳清風、謝玄羽一臉疑惑看著遠去的一襲青衫,不知道心里頭又有什么幺蛾子。不過二人卻也沒有跟在后面,如今長安大局已定,他倆也累趴了,靜坐調息,耳畔有凈土的誦經聲,寧靜祥和。
破敗巷口拐角處,羊角辮小姑娘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緊緊依偎在自己身邊的弟弟,看來自己沒有闖禍,但剛才在自己心底的聲音是怎么回事,她完全不懂,卻也不知該問誰,也不敢去問別人,深怕從此被人當成怪物。
徐天然深吸一口氣,調勻了氣息,這才轉過街角,對羊角辮小姑娘柔聲道:“你好。”
羊角辮小姑娘嚇了一跳,這才看見一襲青衫模樣的讀書人,身上滿是血漬,看著似乎不像壞人,卻又有些害怕。
徐天然有些尷尬撓了撓頭,面對羊角辮小姑娘圓溜溜的大眼睛,他一時間有些局促,自己冒昧而來是為見見這一名小姑娘,在長安百萬人的紛亂雜念之中,唯有這名不知名的羊角辮小姑娘的心念令徐天然心里生出了一股強烈的念頭,他要守護這座長安城,只為長安城里還有羊角辮小姑娘。
徐天然輕輕咳嗽了一聲,輕聲道:“我的聲音你認不出來嗎?”
羊角辮小姑娘仍舊心存疑慮,這熟悉的聲音和自己心底響起的聲音有幾分相似,但是羊角辮小姑娘不敢輕易開口回答,生怕惹惱了眼前這位滿是鮮血的兇神惡煞。
其實,他看起來也沒有多么兇惡,只是一身鮮血著實令羊角辮小姑娘有些害怕。
倒是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興奮道:“大哥哥,你就是在我腦海里出現的聲音的主人嗎?”
徐天然點了點頭。
小男孩拍著手歡欣雀躍道:“大哥哥,能教教我嗎?以后我就可以不用嘴巴直接在別人腦海里說話,就能嚇跑那些王八蛋了。”
小男孩指的王八蛋就是街坊鄰里那些調皮的大男孩們,他們總是欺負姐姐,但是姐姐一味忍讓,哪里敢跟他們起沖突,怕給爹娘惹麻煩。
徐天然歪著頭,想了想,搖搖頭道:“很難。”
小男孩有些失望,低垂著腦袋。
徐天然忽然想起自己身上還有一小截青竹,取出人間劍,不過一刻鐘就削出一柄匕首,小男孩的眼眸放出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