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落在霓裳樓頂,驟然現出原形,原來背著寧珂夜游天際的不是徐天然,而是徐徐。
徐徐不忘向爹邀功,“爹,我的演技好吧,可沒露出一點破綻。”
徐天然無奈嘆氣道“終究還是被發現了。”
徐徐一臉難以置信,“怎么會,我的幻化本事早已爐火純青,寧珂不過一介凡人,怎么能發現得了?”
徐天然嘆氣道“無關幻化的本事,在于人心罷了。”
話音落地,一襲青衫舉起酒壺,又是一大口烈酒下肚。
霓裳樓的一座小屋內,千尋將秋水放置在桌上,盤腿坐在床上,今夜他決心結丹。
按理來說,千尋結丹的時機并非絕佳時刻,但是,千尋迫不及待結丹并不是自己多么渴望一品境的修為,而是,若是自己不早早結丹主人就不會放心去閉關,自己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主人為了自己苦苦壓制體內的暗疾。
徐天然體魄遇到的問題確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因為靈脈竅穴被小黑靈氣倒灌,此時,徐天然靈脈和竅穴皆是十分脆弱,靈脈竅穴宛如一座年久失修的水系堤壩,隨時都有決堤的危險。
徐徐靜靜坐在徐天然身旁,突然,又有一抹小小白影飄到徐天然身邊,一左一右儼然真的就是長平宗左右護法。
一道微光自千尋屋里穿越夜空,徐天然立即出手遮掩了千尋屋子的氣機,旋即將黑發帶輕輕扔出,小黑悄然飄向千尋的屋外頭,紅河谷的靈河和靈湖源源不斷的靈氣襲來。
千尋被充裕的靈氣環繞,結丹變得愈加容易,他知道主人就守在自己身邊,便不再心存憂慮,專心致志結丹。
直至破曉,千尋終于睜開眼眸,只覺得渾身輕快,這便是一品境界的感覺,舉手投足皆充滿力量,靈力潮汐在體內流淌,這種感覺太美妙了。
徐天然一夜無眠,見千尋金丹已成,小黑重新將自己散亂的頭發束起,徐天然身形一閃,消失無蹤。
一夜之間,南雨筱頭發花白。
琉球宗覆滅,于她而言是家沒了。
劉家奎和周子學臨終的言語更是像一把尖刀,將她本就千瘡百孔的內心徹底切碎了。
蕭然死了。
那一刻南雨筱心中的劇痛讓她猛然發覺,原來自己此生最愛最割舍不下的人始終是他。
南雨筱將劉家奎和周子學埋葬了,不為他們立碑,就安葬在無人知的紅河畔,希望聽著紅河的潺潺水聲能洗滌他們的靈魂,來世投胎做個好人。
一襲青衫靜靜佇立在南雨筱身后,見她一夜白頭,徐天然內心滿是愧疚。
徐天然知道南雨筱不立碑的原因,她怕那些與劉家奎和周子學有血海深仇之人得知了他們的墳塋,連他們的尸首也不會放過。
南雨筱言語冰冷,“怎的,堂堂長平宗宗主還要紆尊降貴做監斬官,親自監督我行刑?”
面對南雨筱的質問,徐天然并不言語。
南雨筱神情冷漠。
徐天然心懷歉意,朝南雨筱一拜。
南雨筱冷若冰霜道“你何必再假惺惺貓哭耗子?”
徐天然輕聲道“如今長平宗以《長平令》治夷州,刑過不避修士,賞善不遺凡人,身為長平宗宗主,我自不會違逆法度。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我也知道如此鐵面無私的法度令諸多修士心懷不滿,但是,這是我心中要堅定不移走的道路,我不求你的原諒,只希望你能放過你自己,不要沉溺在悲傷中難以自拔。”
“我們是什么關系,何敢勞煩宗主掛懷?”
“你若想隱居,凡是長平宗轄境之內你皆可任選一處仙家福地結廬而居。”
南雨筱轉過身子,背對徐天然,冷冷道“不勞宗主費心,從今往后我便在此隱居,只望莫要有人再來打擾我清修了。”
徐天然抱拳,良久,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