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綿延千里的軍寨當中,吳王劉濞的營帳內,依舊是燈火通明,片刻后,那營帳當中,有聲音響起。
當隨軍的侍從掀開那營帳大門的時候,才是發現,吳王劉濞,早已是著了一身的兜鍪甲衣,而他面前的幾案上,橫放著一柄古樸無比的長劍,長劍已然出鞘,燈火倒影于劍刃上,閃爍著凌冽的寒光。
而劉濞的目光,便是直勾勾的盯著那劍刃,臉色藏于兜鍪之下,叫人看不出半點的虛實。
進營帳的侍從,也不出聲,只是單膝拜于面前,頭顱低下。
劉濞此時,心中滿是猶豫——他在思考,到底要不要下達整軍備戰的命令。
按照那幾位合道半仙的說法,大寒之時,便是渡河之期,而此刻,大寒已至,然而那黃河,依舊是如同天塹一般,叫人絕望。
若真的出現了渡河的機會,那他這中場的一手,無異于能夠奠定這棋盤上的勝勢,但若是那幾個合道半仙只是虛言相欺,那這么一遭之后,無異于是將劉濞的威望,打落到了谷底——按照正常的節奏,這隆冬之際,大軍要么依舊是奮死渡河,要么,便是回轉鄉里準備春耕,但這五十萬的大軍,卻是因為劉濞強行的命令,滯留于此,既不作戰,也不回返,不說其他,光是每天的人吃馬嚼,就已經是一筆極大的開銷,若非是有著修行者運送軍糧,說不得此時,大軍當中,已經是有了缺糧的風險。
劉濞心中很清楚,若這渡河之機,真的到來,而他又真的抓住了這機會,那么在眾軍士的眼中,那劉濞無異于便等同于天命所歸——天命兩個字,說起來虛無縹緲,但在這爭奪天下的過程當中,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同樣的,若是他此時點鼓聚將,最后卻是喧囂一場的話,那對于他的威望,同樣是有著致命的打擊——他完全可以確定,一旦是自己賭輸了,那不說其他,這五十萬大軍的主導權,他必然是要交出來的,而沒有了主導權,那這一場爭奪天下的棋局,他便已經是中盤出局了。
“可惜了,無論如何打探,幾位師叔祖對于渡河之說,都是語焉不詳,問來問去,也只得時機一至,自然便知八個字。”劉濞嘆了口氣。
對于那些尋常的軍士們而言,修行者的存在,都算不上人盡皆知,而那四位合道半仙的存在,更是絕密當中的絕密,到目前為止,這大軍當中,知曉那四位合道半仙存在的,除開龍山道的修行者之外,便也只得劉濞一人而已,其他的六位諸侯王,對此都是一無所知。
而小寒之事,那祭天的禮儀,也只是由龍山道的幾位神境修士主持而已。
面對著這可以說是決定自己下半生的決策,哪怕明知吳王一脈,和龍山道牽涉頗深,那龍山道的四位合道半仙當中,更有自家的先祖在其中,但此時,吳王劉濞,也依舊是有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萬一,龍山道選擇了其他的諸侯王呢?
作為吳王一脈當家做主之人,劉濞自然也清楚,吳王一脈這無數年來,為了侵蝕龍山道付出了多少的努力,而在這樣的情況下,龍山道以壯士斷腕的方式,以此為誘餌,來和吳王一脈做一個切割,以保證龍山道內部的純凈性,也不是不可能……
想得越深,吳王劉濞的內心,就越是掙扎……
直到這營帳當中的燈火快要熄滅,另一個侍從,悄然進入這營帳,給這營帳添加燈火的時候,凜冽的寒風卷了進來,才是叫吳王劉濞陡然驚醒。
在門簾重新合上的時候,當代吳王劉濞,也終于是下定了決心。
“傳令!點鼓!”
“聚將!”劉濞起身,那橫在幾案上的長劍,也是落入劉濞的手上,挽了一個劍花之后,懸于腰間。
“遵令!”那侍者亦是起身,然后匆匆而去。
片刻之后,轟隆隆的鼓聲響起,然后以囂天之勢,飛快的綿延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