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春節(jié)。

青羊鎮(zhèn)上的生意人都很忙，年能不能過好，就看年前這陣子能賺多少錢。

喬陽家也不例外，廚具店忙的熱火朝天，直到晚上九點(diǎn)多，一家人才吃了口熱乎飯。

“燕影有人接你們嗎？”

喬偉民猛扒了幾口轉(zhuǎn)百刀拌面，道“去了聽話，別的不重要，安全第一。”

張曉靜在廚房等著撈面，也快快地探出腦袋“你爸說的對，人生地不熟的，別到處亂跑，專心考試。”

“沒人接，我們自己去學(xué)校。”喬陽認(rèn)真點(diǎn)頭“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老爸年輕時從軍，退伍回來后闖蕩社會，威震喬家莊方圓五里的地盤，與另外四人號稱五虎上將。

所以他從小到大，每次接受老爸教育時，都不敢不認(rèn)真，直接跳過叛逆期。

“空調(diào)吹多了生病，閑事管多了要命。”

喬偉民灌了一口面湯，囑咐道“管好你自己，即便遇上事，也不要慌，找警察，交給能管事的人去管。”

“好，我知道了。”

……

次日一早，喬陽應(yīng)老媽的要求，攜帶幾箱牛奶騎著心愛的小摩托奔赴喬家莊。

第一站乃喬氏最高壽的太奶奶家，雖不是直系，但老祖宗還是整個族里最具權(quán)威的人。

老人家今年95歲，身體很硬朗。

喬陽逗留了將近一個小時，接受了老祖宗的諄諄教導(dǎo)與關(guān)懷，就前往下一站大伯家。

大伯生性刻薄，寡言少語，他一生最大的成就，便是培養(yǎng)了一個有出息的兒子，家產(chǎn)近五百萬。

但年輕時分家，爺爺少給了他一個鋁盆，便記恨了爺爺一輩子。

直到爺爺去世，也未和解。

青羊習(xí)俗，老人多子，分家后老房子歸小兒子所有。

同樣的，小兒子也要擔(dān)負(fù)起贍養(yǎng)老人的責(zé)任。

而喬陽家有些特殊。

強(qiáng)勢的二嬸慫恿二叔占了爺爺?shù)睦显鹤樱勺鳛樾鹤拥膯虃ッ駞s被迫搬離。

老爸那時也只分得一張方桌，一個老式立柜。

院子是借錢修的，門窗是同村木匠賒賬做的，家里一窮二白。

屬于三兄弟之中，最慘的一個。

所以，喬陽至今無法理解大伯的執(zhí)念為何如此深。

……

兩家待了近三個小時，混了頓午飯，喬陽拎著一大包冥幣，端著食盒，來到一公里處的荒原上。

爺爺?shù)膲灒谶@里。

跪地，把紙錢分出一半，堆在幾塊大石頭壘成的墳門前，他掏出打火機(jī)點(diǎn)燃。

火越燒越旺，忽而一陣風(fēng)吹來，將黑色的灰燼帶向天空，打著旋兒，越飛越遠(yuǎn)。

喬陽的思緒也跟著飛遠(yuǎn)。

爺爺生前最愛的便是老爸和他，小時候，爺爺問他等我走不動了，沒人管怎么辦？

每每聽到，他都很傷心，卻告訴爺爺，他來養(yǎng)。

終究

連句想念的話，也只能講給一抔黃土聽。

磕了三個頭，點(diǎn)了一根煙，撒了一瓶酒，奠了一碗飯，喬陽來到另一座墳前。

這是奶奶的墳。

她在老爸喬偉民15歲時去世。

只留下一張黑白相片。

……

兩日后，臘月二十八，晚上七點(diǎn)半。

在涼城火車站，喬陽和李千夜突破重重阻礙，終于登上由涼城方向開往燕京的z70次列車。

倆人從小到大去過最遠(yuǎn)的地方也就是金城，甚至乘坐火車的次數(shù)都屈指可數(shù)。

春運(yùn)

很熟悉的詞，卻沒經(jīng)歷過。

幸好他們購買了臥鋪票，不然的話，很難想象乘坐在硬座車廂是怎樣的一副光景。

“咱們還有一張下鋪，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