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也確實如此。此前他印象中的環境,總是充滿著沉默,克制,守禮,和疏離的。
獨孤家的二公子,剛剛感受到城池繁華的時候,好似個走不出戶的黃花大閨女似的。好在沒人見著,見著的也是些陌生的行人,頂多會好奇這白衣公子是哪里來的外鄉人罷了。
然而,若你見了昨夜,這又仿佛是換了一個人樣。
那是夜籠長巷,高檐低墻悄悄隱匿于夜幕之中,石板路映著月光閃著銀白的露光向遠方延伸。青樓紅燈高懸,熱鬧異常,尋著女子或軟糯或清脆的吟笑聲,眼前豁然一亮,樓上樓下香艷嫵媚,男來女往摟摟抱抱,看那紅粉綠絹,慢歌艷舞,燕瘦環肥,短襟長裙,一縷縷幽香伴著糜音散播開去,煙花之地繁景恍惚。
他點頭應下了東方冥的建議,今日不回去,就在此待著,看著朗朗的月色,拉長了東方冥的身影,襯得身旁那相貌卓絕的少年,更加美妙。他真想,就一直這樣。
隨手接過了青玉色茶杯,放在唇邊,先聞了聞那沁人心脾的茶香味,一如身旁人般的溫暖的味道,接著泯了一口,讓茶香在嘴中回旋,久久不絕,回味無窮。靈茶更是能滋潤身體,強健體魄。
“那就各取我們倆名字中的一個字,叫冥澤,如何?”
他思襯了片刻,他不擅取名,也覺得這聽起來似乎有些別扭,他只是想把這當做他們之間的記憶而已。想到這還是東方冥給他準備的禮物,他不禁覺得很高興,也不禁思考到了,他是不是也該給東方冥準備些什么。
貌似,他還沒贈送過東方冥什么東西。
他席地躺下,與東方冥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聲音不大,但在這樣安靜的夜色中尤為清晰。明日一醒來就會見著東方冥,想想便高興。
次日陽光攝入眼瞼,他微微睜開眼睛,適應了片刻刺眼的光線后,看到了東方冥已經先醒了過來,看著東方冥一直在看著,他下意識的干咳了兩聲。
“我們什么時候出發?”
總之他伸手按上了眉心,仿佛在喝什么做斗爭似的,看來還很艱難似的,愣是一點一點慢慢撫平了眉頭。
要讓、讓姐姐看到定是會不高興的吧?
忽然間,一陣尖銳的風聲破空呼嘯而來。
旁人卻似乎并沒有聽到。
他閃身進了一條青石板的巷間,風聲劃空而過,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在空中一抖,斜斜地落了下來,安穩的落到他面前來。
是姐姐的信鷹嗎?
他驚喜的想。忙取下黑鷹腳上的信筒來。
這猛禽當然不可能是怯的,也看不出多少溫順來,瞪著眼睛,尖喙勾著,轉了轉頭,盯著四周的動靜,也沒有主動進攻。
極北平原,神器煉妖壺。
姐姐來了信,他自然應該去走上那么一遭。
“維持本心……?”東方明喃喃重復這四個字,聲音極輕,宛如夢囈。
維持本心,談何容易?
若人人都能如此,世間哪里會有執念?會生出心魔?
能說出如此話的人,不是堪破彌障,便是不入魔障,隔岸觀火,或者心如赤子之人。
東方明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承認,卻明白自己的心魔是哥哥。
雙生之子,一活潑康健,為眾人看重,一纏綿病榻,被生父輕鄙。
他被困在方寸之地整整十七了,如井底之蛙,只能看到眼前之物,只能看到哥哥同自己有著一模一樣容顏的哥哥。
心底偶爾閃過的嫉妒羨慕不斷醞釀,可是那是對他最好的哥哥,他不能如此……便不斷加深依賴。
直至如今,先天不足帶來的痼疾隨著修為增長而變得微不足道,過分的依賴與復雜的情緒融合,卻成心魔,幾乎病態。
他知道自己不該的……
曾記得,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