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她的手直徑穿過了墻壁,越過了紙符,抓住了一片虛無。
她回頭,欲找點別的話題寬慰,熟悉的誦經聲卻是再度襲來,她仿若墜入了無盡海里,無地可依,無休墜落,窒息感迎面而來,她眼前視線一晃,畫面盡數崩塌。
有聲清泠自上方傳來,她像只溺水的貓,被捻住了后脊,拋上了岸,重新得以呼吸。她猛地睜眼,頭頂是刺目的光亮,又巧巧對上了一雙深潭似的眼兒。
她撫著腦殼坐起——她出來了?還是說黃粱一夢?
倘若是夢,那夢里的一切又未免過于真實,真實到她回想起那個場景,還是忍不住背脊發涼。
她抬頭去看多出來的那個人,可他看著冷巴巴的,連問話都不帶點溫度。千鶴張了張唇,依稀覺著他這副眉眼,恍若在哪見過。
“你是誰?”
她朝他比劃了一下:“我好像……見過你。”就像,什么東西突然被剖開,露出真面目一般,她端詳了幾秒,這張臉她是曾經見過的,時間還不久,就在方才呢。
她愣了半晌,又不敢相信自個這種荒謬的想法,小心翼翼地發問:
“您是他的哥哥嗎?就是,被困在這兒,很可憐的一位大哥哥,我方才還見過他的……就在這個位置,我想帶他出來,但有人叫我醒來,我就醒來了,我是在做夢嗎?還是說……是真的?”
她聲如蚊翼,躊躇地搓了搓掌,哎、這個,總不會真的是本尊吧,如果碰見本尊那么狼狽的模樣,她會不會被殺人滅口啊!
眉峰微挑,戲謔看著這境況,這牡丹著實有趣,蘇曉下手忒狠,竟是銀絲舞成了死局,這殘破牡丹倒不減傲氣,也不知是傻是瘋,竟是連性命都不甚在意的模樣。
聽聞這鄭湄師妹出身風流之地,本覺著應有艷氣,清凈之相已然不俗,卻原來是個狠角色。
只道這正道污言穢語如此,激出了些東西,大抵是自討了苦吃罷。
抱臂立于一旁,冷眼看了那冒著熱氣的茶水將翻開的皮肉洗成白色,又淅淅瀝瀝冒出紅色,心情便莫名爽快起來。
勾著唇角聽得蘇曉一聲令下,倒是哪也去不得了,只得嘆嘆氣,踱步至臺階欄下,倚了還算完整的玄木扶手,朝著階上殘破牡丹道
“咱們可不是尋常娼の館,茶水有了,糕點就不送了,自己撐撐罷。”
話語頓了頓,再開口便染了七分譏笑
“對了,魔主可不愛看沒氣兒的美人,小牡丹,可別死在這了。”
呵斥伴沉重聲響,貫過寂寂巷路。
逐夜至此,乃聽天子震怒。他貼覆屋檐,早已收圖紙入囊,屏息斂聲,幾欲化作一只蟲螢,方不被檐下鷹隼覺察。
他也奇,朱紅宮墻,怎如此易進。但已臨于崖壁,只可往前行。
月涼如水,不消片刻,廊底傳來窸窣步音。待聲響漸遠,他如燕,以極微細的動作,自側窗上沿翻入屋內。
他伏梁上,握刃于掌,無息窺探。
在沈譽的設想里,能讓堂堂公主陛下親自動身前去開啟的通道,想來在安全系數上應該是不勞他與千鶴姑娘去替她擔憂什么的。他倒是不介意段瑄在外面花費的時辰再長一些,能在這趟苦差里偷得這樣片刻不必拘謹的清閑,對沈譽而言,算是貪上了這一晌,還惦記下一回的。
豈料天有不測風云,段瑄開個通道的功夫,不如他意的事兒再次登門造訪了。
馬車外的動靜可謂驚天動地,他又怎會分辨不出當下事態的嚴重性。出定與千鶴進行眼色交流后,正思索著何時棄車先保下二人來為妙,腰間便被那有幾分眼熟的長鞭給纏上了。
纏繞聲,甩出聲,沈譽能清晰的感覺到長鞭上那份將自己與千鶴兩人拖拽而出的力量。他有聽見段瑄的囑令,仍是那份公主陛下的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