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發梢輕挑起,又落下。站定在鏡子面前,將手置于上方,屏氣凝神,溫吞開口。
“青陽隱,仙居,火系單靈根。”
霈霈初歇,云霧溟蒙。
他支把竹傘,踏過青石橋。蒙童稚兒,正是赤忱的年紀。他來到天平山,蔥蔥蘢蘢的老古木,幾位尊師正在那。他瞻瞻抬眼望去,又覷向周遭。
繞御靈柱走,中置昆吾鏡,可窺見天賦靈根,堪堪是一知半解。
只先把名姓宗門報了。
“謝旌昀,潛龍宗。”
——才去覆鏡。
入目是天光煜郁,景云垂象,穹窿澄澈。
她的眸底映著通天的階梯,白得令人心生恍惚,看久了竟有些頭暈目眩。
早知此處連接天地,定會莊嚴無比,只是這氣勢到底出乎所料。難怪世人皆想求仙問道,到底是無上榮光。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譏諷染上眉梢,在秋霜里愈發寒涼,然而縱是不滿,依舊桃目清明,黛眉清晝,不曾有叆叇之色。
登頂,十八御靈柱聳立入天,刺破云巔,獨凝了凡塵里的仙氣,霧氣縈繞內仍是氣勢巍峨,如脊梁,撐起浩瀚長天。
再看,內置昆侖鏡,可窺天賦靈根,當即上前,朝著四宗主拱手行禮,清風帶起長裙漣漪,神色清冷,若廣寒仙人謫落。
玉手落昆侖鏡之上,霎時蔚芒四起,爾后化作水火糾纏,蓬勃景煥。
“陳琰佼,仙居宗,水火雙靈根。”
涉青山綠水,如墮煙嵐云岫,揚頷西望,覽盡翠縟草木。踉過綠苔疊石,遽行至深處,斂衽忌寒,時聞漱泉聲,只道是景明撩人,復嘆路長。
良久,拾級而上,漸豁然開朗,默看人潮延綿蜿蜒,也乖覺,尾至隊末而候。三兩成群者,交耳話私,挑眉睨之身側,闃其無人,作罷,不以為意。
即日,遙見四門,皆侃然正色,方踏于圓臺中央,一枚靈鏡騰懸。愕然,暗自稱奇道絕,后為人所促,匆匆探掌覆之。霎時焮天鑠地,不消片刻,自火中生寸土。
春潮挾雨,白露蒹葭。日照瓊樓,割碎匹馬。縱馬過山壟,歲歲有枯榮。
中州綺麗,聲迭如潮。霞色吞紅塵,人影寸如席。
他心間虛無,淡如縹緲薄霧,徒留遲鈍的荒蕪。
卻聞凡夫走卒,吆喝聲聲。煙火氣席卷撲來,墜入人間塵埃。
他玉面淡然,一對星目往玉釵里瞥。——沈兮夕那小丫頭。倒合適。
抬手執過一簪,簪如捻春桃色。強擠出笑。
“這個多少?”
漫漫仙途。
天平山,四宗門。
和風盈滿袖,暗香縱云端。大霧叆叇,薄云揉碎。
他提劍山上去,利落斂袖,雙膝作屈。跪慨然風骨,跪黎明正道,跪師尊天地。
半肩俗子,半肩榮殊。昆吾鏡定他根骨天賦,紅鸞星算他命中劫數。
圓臺莫測,高處陰寒難斷。
周遭人聲沸騰,在頃刻間寡淡。仙途漫漫,多少晨昏晝夜轉瞬即逝。
“秦問舟。歸一宗。水土雙靈根。”
他舒眉,山河展圖,不問深淺入時無。
時夙興,褰青紗帳,起更衣,而后盥漱,對鏡審儀表。至幾案登膳,食山膚水豢,箸捻三兩片,咀之津津有味。忽聞雀喧鳩聚,舉止一頓,且壓下眉間疑色,正欲挑碟中美饌,奈何仙長遣人傳喚。
“莫不成是曙更修煉?”
已而云次鱗集,見仙長一聲輕咳,只言片語歸于緘默,遂沒了響。抬袖斂欠伸,眉間幾分疏懶,拾句嚼字,方知中夜有客銷聲匿跡,望各施綿薄之力,助以水落石出。
面上興致愈濃,踱入玄音居,跋足淺望,顧左右,先察高羅鍋棖八仙桌,析疑。風乍起,濃云蔽日,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