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面的那個女人是大慶媽?她和臧中民兩個人都坐在那張對著窗戶的單人床上,她們中間是一張一張的錢,青灰色的那種,肯定是十塊的,只有過年的時候的壓歲錢才能看到的十塊的。
大慶媽一張一張數著一千九百二,一千九百三,一千九百四,一千九百五,一千九百六,一千九百七,一千九百八,一千九百九。怎么可能呢?昨天晚上數的時候還是兩千呢,怎么就少了一張十塊的呢?這都數了兩遍了,怎么還是一千九百九,你等著,我再數一遍。
臧青看到大慶媽把攤開的錢斂在了一起,匯成一摞,攥在手里,每數一張,就放在床上一張,臧中民就坐在那里看著她數。每數夠一百,她就把那十張摞成一小摞,往臧中民那邊推過去。第五摞推過去之后,數到六百五的時候,大慶媽在那張上面發現了蹊蹺。
大慶媽哎,是這張,這是兩張,兩張黏在一塊兒了!
大慶媽小心翼翼的把兩張分開,中間粘著黑乎乎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大慶媽摸了摸,又聞了聞,說了句估計是孩子吃的糖!像是話梅糖,你看這回就對了。
后來終于數出來了兩千,二十個小摞都推到臧中民這邊的時候,臧中民一摞一摞,摞了起來,開了抽屜,找了根皮筋,捆在一起,放進了寫字臺的抽屜里面。
臧中民看著大慶媽說你也知道現在是嚴打;你也知道人家家里也是兒子,養了十幾年的兒子,就這么沒了;你也知道他爹媽都是廠區里的什么人物;不要了大慶的命,不一定有完啊
坐在床邊的大慶媽,撲通一下給跪在了臧中民面前,只說了一句求你了,我就這么一個兒子。
之后兩個人就再也沒有什么聲音了,臧青看著屋里,那女人沒有哭,臉上出奇的平靜,白白靜靜的,仰著頭望著臧中民。
杜皂一直盯著天花板的眼睛終于酸的受不了了,慢慢閉上了,她哭了。她記起當時臧青的腳尖都踮酸了,從兩條腿換成了金雞獨立。屋里還是那樣定格的,她不知道大人們接下去要發生什么,可是后來的事情她懂,她之前就懂了。
大慶媽跪在地上,終于低下頭,伸手摸到了臧中民武裝帶的金屬卡扣,解開了,之后解開了臧中民的褲子扣,把手伸了進去。大慶媽的頭更低了,雙手繼續留在那里。臧青看不到大慶媽的手,但是她看到臧中民的臉抽搐了一下,緊接著,臧中民一把把大慶媽的腦袋按了下去,直接按到了那上面。忽然,臧中民從床上站起身,大慶媽跪在地上從里面抽出雙手,幫他把褲子和褲衩拽了下來,他按著她的頭,她的臉就埋在了那上面
臧青跑掉了,她跑去了小民警那里,小民警把所有的拼音卡片都給她封好了,臧青接過來,抱著那摞卡片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按順序排好后,一張一張的過著a,n,e, i,u,u
小民警問她你吃糖不?
臧青問他你有話梅糖嗎?
……
那晚臧青開始高燒,這個春天她已經高燒好幾次了,每次都是睡下去之后,半夜十點左右忽然就燒了起來,杜大夫也找不出來什么原因,就拿著棉球沾著酒精給她擦了降溫,臧青覺得涼涼的好舒服。
杜皂躺在床上,覺得涼涼的,她就把被子拽到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