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啟要結婚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吳嘉怡不是要回去了嗎?突然就要結婚了?映棠在立謙車上一路等著他能自己多開口說些關于文啟結婚的事情,可立謙就是偏偏不多言一句。破天荒地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調來,好心情,掩都掩不住。林映棠在開口與不開口之間躊躇猶豫著就到了家門口。立謙同她一起下車。走到她身邊,映棠警醒地駐足不前。立謙覺察出來,退后一步,佯裝懶散地靠在車上,手插在褲兜里,垂眼看地面,道“明天晚上,去我伯父家吃晚飯?”他們的慣例是,立謙一家中秋的午飯和王北平一家三口聚一聚。晚上立謙一家和叔伯聚。這些年來,這是立謙第一次開口說要帶她去參加他父親那邊親戚的聚會。映棠口不擇言,脫口而出“我應該要陪我媽媽。”立謙抬頭看她。她開始為自己蹩腳的理由驚慌失措,道“傍晚的時候,她說明晚會聯系我。”立謙眼睛半瞇起來,腮幫子鼓起一小塊來,道“不急,你再想想。舅母可能也只是隨口說說。”轉身走到另一頭的駕駛座。拉開車門,似乎想起什么,對映棠道“明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們和她確定一下?”林映棠憋著一口氣,幾乎喘不上來。
這天夜里,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毫無心理準備的林映棠無法正常呼吸。空氣似乎被灌滿了水汽和塵土,沉沉地壓著她所有的呼吸管道和氣泡。撕心裂肺的苦楚仿佛如麻藥漸漸退盡,分秒之間越來越明晰。她閉上眼,黑幕里全是文啟帶她去草場夜看星圖的場景,他在一旁很仔細的對照坐標,在星星點點的夜空里找星座,她卻很沉溺地看他的眉眼。單薄的眼瞼下很亮很亮的眼神。文啟有著高挺的鼻子,可是看起來卻一點都不有突兀和激進,他整個人都散發一種柔和的光。如果可以,映棠希望有生之年可以都可以定格在那一晚。文啟的父親年輕的時候大概是因為骨瘦嶙峋,所以異常高鼻深目。文啟隨了母親的鵝蛋臉,把他父親英挺的相貌圓潤了一圈。可是文啟的做事風格卻是雷厲風行,和他父親被外人所稱道的寬厚仁義形式大有不同。他們兄弟姐妹中學的校長和他們家是世交,私交甚篤。晚年的時候,和文啟的姐姐一起出了一本書回憶他們四個小孩的成長史。映棠起初以為大概只是滿足外人對大富大貴人家的生活點滴的偷窺欲望,越看越是從心底仰慕起沈母來,到底是積攢了千百年的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對兒女很典雅的言傳身教,看似不經意,卻給小孩日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映棠因為和柔晴熟識,聽他們兒時的校長講他們少年時期的童真童趣,一一對號入座,仿佛歷歷在目。沈母教導他們要待人寬厚,要有容人的雅量,做了壞事的惡人,不是純粹的惡人。一個人不論多壞,總歸都是有好的地方的。她說,三字經里說的,人之初,性本善。
林映棠一整夜沒有睡著。第二天蒙蒙亮的時候,起了睡意。等到窗外的太陽光縱使隔著眼皮也照地她眼前的世界白晃晃,她不得已強迫自己下床,揉了揉睡眼,模模糊糊看到已經11 點。草草洗了澡,換了一身衣服,匆匆趕去去王北平家。顧嬌蓉見到她,拉下臉來,瞪了她一眼,悄聲道“臉色這么差,沒睡覺的樣子,昨晚去哪里鬼混。”王北平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報紙,眼睛偷偷往母女二人這里瞄過來。林映棠低聲回復“昨晚沒睡好。哪也沒去。”“睡不好,所以才胖成這樣。”顧嬌蓉覺得帶這樣的女兒在身邊,有失門面。她的好基因,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在林家的六人中秋午餐吃地安靜,無味,一如往年。席間只有林父和王北平關于時下政治蜻蜓點水的閑談。林母偶爾向顧嬌蓉問一兩句話,顧嬌蓉恭敬地答話,諂媚地附和。
終于結束的時候,林映棠遠遠看見立謙和顧嬌蓉后院一隅說著什么。不多一會,兩個人朝自己走過來。顧氏道“今晚我和你爸爸有應酬。你不必陪我了。”又朝她下半身看了看,道“明天去選兩件裙子,出席沈家的婚禮用。以前的衣服應該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