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謙眼神順著紙簍回到映棠眼上。映棠終于不好意思笑了笑。立謙對著她抬了抬下巴,便起身開門。映棠跟在他身后,看他一手插在褲兜里,一手開門,整個背影比之前消瘦了一大圈,這才琢磨著方才他的面容也很似消瘦,雙頰下凹的厲害,眉骨也越發突出。
立謙帶著她在辦公大堂的格子間行走,兩旁不時有人出現和他點頭打招呼,立謙幾乎無視,極少略微頷首。林映棠默默跟在林立謙身后,跟著他在一群陌生人行注目禮的眼光中穿梭,她那形容枯槁干癟已久的心,瞬間又被這虛假的榮光注滿,鮮活跳躍。她恨不得現在就路過那個姓龐的辦公桌,趁勢在林立謙背后兇神惡煞瞪他一眼,好好解氣一番。這些年,拋開立謙陰晴不定的壞脾氣,她切切實實受到立謙給他的諸多好處。
北美將近兩個月的離家生活,更是讓她看到了這一點。他肯定是有對她好的。她剛出社會的時候,就想過一個問題,狐假虎威最后的結尾應該是什么?狐貍愛上了威嚴氣派權勢滔天的山中大王,但這真的是愛嗎?愛的恐怕是老虎給自己帶來的著一股高高在上,讓眾人唯首是瞻的氣派吧?狐貍是不是最后漸漸沾染上了老虎一切的惡習,兇殘嗜血,唯我獨尊?為什么不是兔子跟在老虎身邊?因為兔子太純良,必然不會自保。要想借老虎的威,必先要有狐貍能夠自保的狡猾本事。這些年,她肯定不是白兔,那她是狐貍了么?她討厭老虎,看不起狐貍,最后會不會造化弄人,讓她成了有了老虎惡習的狐貍呢?
立謙拉著天臺的門好一會,看著映棠還是若有所思看著地面,沒有要跟上來的意思,道
“你在想什么?”
映棠這才從她自編自問的寓言故事里緩過神來,忙回道
“沒什么。”
林立謙笑了,道
“你在想怎么替你那有夫之婦的老相好脫罪。”
林映棠只覺得這話是在冒犯和侮辱文啟,文啟堂堂君子,從來克己守禮,她不允許他這樣污蔑文啟。之前對他在機場的愧疚和感恩的念想在立謙那似中了風歪起右半邊嘴的冷笑中蕩然無存。立謙看她端了臉,想著自己必然猜中了眼前人的心思,但是也高興不起來,臉色更加難看了。他似乎氣急,徑自轉身,又往前走。
映棠跟著他到了天臺中央,站定,道
“你來干什么,有話不能在下面說么。”
她帶著氣問的,卻也問的顫顫巍巍。她有一種錯覺,如果跟了立謙到了天臺邊上,他那無名怒火燒起來可能就直接把她從邊上扔下去。立謙轉身站定,雙手抱胸,不予理會映棠的話,道
“費城好玩嗎?我以為你一輩子都要死在那了。”
“沈家是被冤枉的,那筆錢是我經手的。”林映棠沒有心思和他扯題外話,著急要和他談正事。
“那你可要小心了,通敵賣國可是大罪,你小心過幾天就被限制出境。”立謙氣定神閑不緊不慢緩緩道來。
“那筆南山買賣的傭金,你不是也知道的么?”映棠隨口反問道。立謙平時對她說慣了胡話,她只當他在故意逗她,想嚇唬嚇唬她。
“我當時只不過是履行我自己分內的職責罷了。南山是軍工家屬住房的首選。我哪里想得到他居然用這件事當障眼法。”立謙道。
“你們認識這么多年,他會不會做這些事情,你還會不知道嗎?”
映棠未曾料立謙居然這樣說,急地反問他。建筑司是他給的壓力,規劃策略下來是他第一時間告訴文啟。那次沈文諒和華氏兄弟一同要了那么多傭金,她明明聽到他在為文啟鳴不平,罵沈文諒胳膊肘子往外拐,居然坑族里的自己人。要是他家族里的堂兄弟這樣,他一定要狠狠暴打到滿地找牙。好幾次在外面吃飯碰到沈文諒,他沒有一次不冷嘲熱諷怒目冷對。
林立謙走近映棠,看著映棠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