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截覆在了臥榻上。
沉穩的腳步健勁有力,厚重的呼吸翕動出嗡嗡鼻音,一股濃烈的酒氣夾雜著山羊乳的腥騷撲面而來。
越來越近了。
種靈兒背在身后的手心冒著細汗,密長睫毛微微煽動。她竭力控制著心跳,只待完顏晟背身點燈,就趁機將匕首刺入他的背心。
然而,完顏晟并沒有點燈,而是于黑黢黢的夜色中虎視眈眈地盯著床上的人影。豪飲過后,他胸腔暢快淋漓地發出悶響,合著蒲扇大的手掌摑了三下。
兩隊穿著紫色團衫黑色襜裙的侍女魚貫而入,游列而出,寢殿剎那間重又亮如白晝,也將榻上的美人照得絲毫畢現。
種靈兒今年剛滿十五,祖傳的高挺鼻梁點綴在柔軟細膩的眉目中,頗有幾許異域風情。
她躺在榻上,僅于腹部遮著白狐氈毯,火紅的裙擺垂在榻側,如同一簇火羽。亦豐腴亦緊致的酮體若隱若現,伴著呼吸如山巒起伏。
大金皇帝看著她,就宛如看著大宋如畫江山。
完顏晟喉結滾動,急促喘息。他左右轉了轉脖頸,發出咔咔聲響。一手扯開腰頭的吐骼帶,一手解著繡有雄鹿山林紋的盤領服,一步一步踱到榻前。
來了!
嚯地,完顏晟一掌撂開白狐氈毯。
倏爾,明晃晃的匕首颼颼刺出,直直扎入了他的胸口。褐金錦袍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露出的,卻是里層的金絲軟甲。
怎么……怎么會這樣?!
細白手腕被完顏晟孔武有力的大掌緊緊握住,從他胸前驟然拔開。種靈兒只覺得腕口疼得近乎折裂,手一抖,匕首落下,被對方趁勢掠了去。
完顏晟瞪著虎眸瞥了一眼匕首,抬頭又盯著種靈兒慘白的小臉,彎了彎嘴角,捋須道“不愧是將門虎女,不但貌美,還有幾分膽色。看見你,如同看見了你祖父。”
種靈兒扭頭嗤鼻,不置一詞。
完顏晟摩挲著手中匕首,掂量道“不愧是西夏寶刀,種師道居然得了李元昊的貼身之物作戰利品!”他揮刀于手掌一劃,一道血痕立刻無中生有,綻出鮮稠的殷紅。
“說吧,誰給你的?”他糾起眉頭,擠出額上勾連的褶皺。
種靈兒緊緊咬著嘴唇,仍不作聲。
完顏晟又一次響亮摑掌,命令道“來人,將戰俘中年旬七十以上的男人全拉來!”
頃刻,迅捷如風的金兵就牽著一隊老弱病殘入了寢殿,共有二十來人,拴在一條粗壯的鐵鏈上,排成了一串。
他們中大部分人原是宋朝的老臣和皇親貴胄,也有富足的商賈,被盤剝殆盡后充當隨行的奴隸。因有人害怕顫抖,鐵鏈時不時發出冰冷的碰撞聲。
“只要你指認給你匕首之人,朕就放過其余人。”完顏晟一邊對種靈兒說著,目光如炬,掃視眾人,又對一干戰俘道“或者,自己認罪也行。一人認罪,余者釋放。”
一抹冷笑掠過飽經殺戮的雙眸,他定定望著其中一人,目不轉睛地盯視著。
種靈兒早就認出了贈她匕首的老者,見他容色決絕,頓時懸起了心。
事不宜遲,不如隨便指認一個。
她速速覽過眾人,發現予她匕首的老者身側乃是童貫府中的老管事,于京時盤剝良民,貪污軍餉,無惡不作。
“是……是他!”種靈兒抬手朝那人指去。
倏地,連成一線的鐵鏈突然哐啷作響,一人趔趄出列,卻始終腰桿挺直“沒錯,就是我。”出列的,竟是遞給她匕首的那一個。
種靈兒正欲開口,完顏晟卻已經行至了老者面前,明知故問“呵,西夏皇帝李元昊的寶貝,你給她,可是叫她來向朕獻寶的?”
“呸,你們金人毀我大宋江山,我自然是讓她來殺你!”
完顏晟怔了一怔。
少頃,哈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