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盡歌掂著茶盞,輕輕晃動,盯著澄澈金黃的茶湯里開出如雀舌一般的綠芽,緩緩道“師遙雖不過三十歲,卻甚是古板。若靈兒擅闖玄墨,……”
“以她現(xiàn)在的能耐,獨自行動定不能成功,除非……”秦雨霂置下茶盞,終是無心再飲,思忖片刻,憶起斗琴大會之日,修靈則與她閑話時曾提及過陳羽此人,忽地站起。
她凝眉加快了語速,“靈兒還不知道那陳羽是誰?若她入京,必會先去尋他。”
風(fēng)盡歌頷首,“本尊亦擔(dān)心她做出出格之事。”沉吟半晌,才問“若本尊修書一份,懇請遙尊將拂雪納入門下隱瞞其身份,神女以為如何?”
他緩緩抬頭,眉宇之間少年老成之氣蕩然無存,難得流露出十三歲少年本然的真率。
秦雨霂不料他竟有此意,竟是一愣。沉默許久,才嘆道“既然風(fēng)尊選擇給拂雪一次機會,不如由我先跑一趟師曠,探探遙尊的口風(fēng),再做計議。”
待兩人擘劃完畢,風(fēng)盡歌取出新斫寶琴,又令木北辭選了幾冊琴譜,雙雙交付給秦雨霂。
“此前托霞尊去尋那畫像上的女子,神女可知有何進展?”風(fēng)盡歌隨口問道。語氣雖淡,但每每提及公孫長琴,心中就莫名騰起一股煩躁。
未料,秦雨霂反倒說有。
銀白光芒若星河璀璨從她掌心撲進屏中山水。只見山屏景色隨著星軌輾轉(zhuǎn)推移,自北向南,自東向西,最終定格在一處斜陽郡。
斜陽郡名雖有著日暮西斜的滄桑氣氛,但事實上卻位于穹宇之洲的西南中心,雖不及京翼繁華,卻實實在在是令無數(shù)文人墨客,樂師琴人流連忘返、蝕骨銷魂的溫柔鄉(xiāng)。
且有“四美”美人云集、美食堆山、美景如畫、美樂華章。而這四美,形成了斜陽郡獨特的煙柳文化。煙花柳巷之內(nèi),四美缺一不可,也從不缺席。
眼下,山屏中顯現(xiàn)的乃是郡中最是風(fēng)流的閑音里、戛玉坊一帶。應(yīng)著此情此景,秦雨霂細(xì)細(xì)道出她近日查探斜陽郡的見聞收獲。
原本,這不過是在琴驛道聽途說的一則傳聞。說是近日斜陽郡十分不太平,民間有許多琴師陸續(xù)失蹤,但凡再現(xiàn)身的,十指全被削去,人也中邪一般,舉止若同失心瘋。
因此,郡中斫琴師不再做琴,琴師們亦焚琴斷樂,只有那些執(zhí)著琴道之人紛紛逃亡,投靠各大琴門以求庇護,可大部分人還未走遠(yuǎn)便莫名慘死,死后仍沒了指頭。
為探明此事,秦雨霂前往斜陽郡查探,卻發(fā)現(xiàn)僥幸存活的琴師個個閉門不出,整日躲在屋內(nèi)鬼哭狼嚎。終于,在一所陋室的破屋頂,讓她窺見了房中景象。
房中蛛網(wǎng)結(jié)塵,米水全無。琴師渾身干癟,瘦骨嶙峋,瑟瑟蜷縮在角落,面色發(fā)黑,瞳孔渾濁,神志不清,極象中了混沌之氣。他不斷地?fù)潋v著雙手,胡亂叫嚷著。
依十指傷口切緣來看,兇器比是琴,兇手必是琴師。
是夜,秦雨霂往閑音里最富盛名的青樓戛玉坊打探消息,卻見大門緊閉四下無人,竟象一座荒宅。一醉了酒的紈绔王孫打巧路過,見竟有美人立于門口,頓時呆看良久。
那王孫正愁無人消遣,搖搖晃晃拱手作揖,“如今出了大事,戛玉坊的客都散了,還有什么令姑娘留戀的?不如隨了本少爺回府,金山銀山,錦衣玉食,萬般不愁……”
秦雨霂冷哼一聲,一指便將正往她身上蹭的紈绔彈飛出去,嗔目道“問你什么,就說什么。”如此,又得知了一樁事。
戛玉坊之所以能成為閑音第一樓全系一人,人稱“情公子”。他乃是煙花老客,偏又是極擅音律的俊俏琴師。因看上坊中舞姬林半袖,便專為戛玉坊填詞作曲以充資費。
說來,情公子的曲子也是真獨特,乃是其他樓館怎么趕也趕不上,怎么比也比不得的。于是,戛玉坊不僅因新曲招攬了諸多貴客,也因琴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