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活著。”
昂克看張影舒的眼神有了變化——只要把她抓了送給太師,就不愁可汗不聽話。
這一邊,昂克眼神剛一有變化,那一邊,張影舒立時就捕捉到了,低聲問脫脫不花,“他是也先的人?”
脫脫不花“他被也先派來勸我出兵,跟明朝硬碰硬,勸我不動,怕被也先責罰,愁得要死,亟需立功恕罪機會——你明白了?”
明是明白了,但他所說的“明白”指的是什么,張影舒不明白。不過,也無須再說什么——既然,他已同意放自己走。
脫脫不花既已點頭,剩下的也就是演戲了。
按照脫脫不花的意思,解不解藥的先放一邊,她得拿開抓在他咽喉上的右手,好歹是東西蒙古的可汗,讓人看到成什么樣子。張影舒不肯,說這樣最安全。
雙方意見不一,于是就談判,協商。
協商到最后,得出一個折衷方案可汗送張影舒出大營,以馬車做遮掩;出營十里后,侍衛后退三里,張影舒騎馬走人;回京后,張影舒派人送解藥,如果十二個時辰內沒有解藥送來,太師會跟可汗聯手,將大明遼東、宣府、大同甚至皇帝的御駕親軍殺個片甲不留。
這一方案甫一提出,站在角落里的巴圖就湊上前插嘴了“其實用不著出兵,大汗只需派人到南朝散布流言即可。女孩嘛,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毖韵轮馐钦f,管你是不是國公的女兒,只要我們放出口風說你骯臟下賤就足夠了,三人成虎,單憑謠言也能把你給咬死。
者蘭帖木兒滿腔怒火無處發泄,正想找人出氣,見他冒頭,一腳踢出,將巴圖踹得滿地找牙“我們在這商討大事,你進來干什么?滾!”
時間經不起拖,事情就這么定了。
脫脫不花等人以成吉思汗的名義起誓,只要張影舒按照約定送還解藥,他們只當什么事都沒發生。者蘭帖木兒則一面安排下屬準備馬車,一面勒令下屬管住自己的嘴,倘若讓他聽到半點風聲,現場諸人,有一個算一個。
馬車上,張影舒輕輕靠在脫脫不花身畔,很嫻靜很溫柔,在外人看來,這是英雄配美人,然而昂克卻知道,這是脫脫不花向她繳械的表示——他右手手腕脫臼使不上勁,左臂被張影舒控制著,她只要一使勁,就能把他的胳膊給卸了。
脫脫不花大營在懷來城南,出大營沿官道疾馳兩個時辰即到北京,倘沒有人搗亂,一天之內準能送來解藥。不過,沒人搗亂是沒可能的,要不然昂克為何如此不顧個人安危,非跟來不可呢?
轉眼即到指定位置,馬車無聲停下,張影舒眼見四下一片空曠,攜脫脫不花走下馬車,諸人按照約定,后退三里路。者蘭帖木兒牽來良駒,交給張影舒,默然后退到指定位置。為示誠意,連車夫乃至馬車,也跟著離開了。
環視四顧無人,張影舒放開脫脫不花左臂,接上他手腕關節,低聲說道“我這一去肯定是活不成了,如果刺殺成功,可汗可以跟明軍聯合,內外夾擊,打也先部屬一個措手不及。”
脫脫不花“張什么舒,你是在跟我玩‘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把戲嗎?”
張影舒道“脫什么花,請你搞清楚,現在,是你們在殺我們!”
脫脫不花搖頭“不必再勸,我有我的打算?!?
張影舒手一伸,不再跟他啰嗦“請你將那發梳還我?!?
脫脫不花表情漸漸凝重,默然看了她幾眼,從懷中掏出發梳,遞給張影舒。
“一切順利!”他說道。
張影舒行了一禮“保重!”
剛要離開,忽聽得南邊大路上馬蹄雜沓,便轉過頭去看。那是三名騎兵,蒙古服飾,醉眼朦朧。每人手中都拽有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赫然綁著十數名名漢人百姓,男的大多傷痕累累,女的則衣衫襤褸,捉襟見肘,有的甚至被剝得全身赤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