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亥時。
長安城各個官獄,皆被火把照亮。
宦官帶著宮中侍衛,耀武揚威地沖進獄中,檢查登記獄中關押之人。
不分男女老幼,亦不分罪名輕重,皆奉旨斬殺。
宦官郭穰帶著侍衛,不去掖廷獄,不去廷尉獄,而是興沖沖地直奔關押劉病已的郡邸獄,勢要把太子一脈,斬草除根!
丙吉早已得到消息。
當郭穰帶著數十名侍衛殺氣騰騰到來這里時,卻看到百名甲士手執利兵,嚴陣以待地守在牢室外面。
十余名獄卒,也手握武器,面容冷峻,把守在牢室門口,皆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
郭穰愣了一下,連忙尖聲道“陛下圣旨,令我等重新登記獄中逆賊,格殺勿論!”
但是,并沒有人讓路。
郭穰大怒,喝道“你們要造反不成?”
這時,甲士讓開,身穿官服的丙吉走了出來,神色淡淡地看著他道“郭黃門,時候已晚,犯人都已休息,還請明日再來。”
郭穰冷笑一聲,盯著他道“丙右監,陛下有令,我等不敢耽擱,請讓開!”
丙吉站在原地未動,依舊看著他道“郭黃門還是請回。”
郭穰大怒,滿臉厲色道“丙吉!這是陛下之令,你敢抗旨不遵?”
丙吉對著遠處的皇宮拱了拱手,道“陛下之令,我自當遵守。但若是陛下被奸人蒙蔽,枉殺無辜,我自當提醒,再做決定。明日一早,我便進宮面圣,郭黃門還是請回吧。”
郭穰獰笑道“丙吉,我再給你最有一次機會,立刻讓開!這牢中犯人皆是逆賊,死不足惜!陛下仁慈,賞他們一個全尸,已是恩典!你若再敢阻攔,小心我告你一個抗旨不遵!”
說罷,立刻對著身后侍衛一揮手,冷喝道“進去!誰敢阻攔,格殺勿論!”
“哐!”
那些侍衛直接拔出了手中的兵刃,簇擁著他要過去。
丙吉頓時怒喝一聲,攔在前面,怒發沖冠道“誰敢?皇孫在此!別的人無辜被殺都不可,何況是皇上的親孫?爾等誰敢再進一步,殺!”
“殺——”
丙吉身后的百余甲士突然齊刷刷地抬起了手中長矛,齊喝一聲,頓時嚇的郭穰和那些侍衛臉色大變,慌忙停下腳步。
那幾名侍衛手中的武器,差點嚇掉。
這些甲士可都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悍卒,豈是幾名常年身在宮中,連血都沒有見過的侍衛能夠對抗的。
在這郡邸獄,他們只聽最高長官廷尉右監丙吉的命令。
郭穰臉色發白,雙腿發抖,色厲內荏道“丙吉!你違抗皇命,等著被斬首吧!”
丙吉站在前面,怒目而視,不動不搖,宛若磐石。
郭穰心驚膽寒,不敢進去,也不敢就此離開,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雙方就此僵持,一直到天明。
牢室里。
被吵醒的劉病已等人,皆是提心吊膽了一夜。
衛言安慰道“沒事,丙吉大人不會讓他們進來的。”
劉病已嘆了一口氣,道“只怕大人這般維護我們,到時候陛下一怒,牽累大人與那些甲士獄卒。”
其他犯人也驚懼道“陛下盛怒,我等皆不可活命。”
衛言見大家都驚恐絕望,一片悲觀,只得道“大家不用太過擔心,丙吉大人這次正直抗旨,很可能會讓陛下醒悟,說不定……陛下開恩,大赦天下,我等就可以出獄了。”
此話一出,旁邊犯人皆是苦笑一聲。
小東小西的母親陳氏抱著小兄妹,紅著眼睛道“公子太樂觀了,陛下已下令斬殺我等,今晚又被丙吉大人抗旨,肯定會大發雷霆,將我等立刻斬首,絕不可能有余地的。”
其他犯人也絕望悲傷,默默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