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風之后送來了場極大的暴雨。
寒風起,暴雨至。
屋外的電閃雷鳴在后半夜漸漸停歇,亦或許是被顧公館厚重的窗簾和玻璃窗阻擋在外。
姜慕晚跪坐在床上給付婧去了通電話。
二人寥寥數語便收了電話。
接電話間隙,見身旁人起身,面色不佳,鄒巴巴的衣物貼在這人身上,也瞧不出半分狼狽,姜慕晚收了電話,見人從衣帽間出來,手中拿著衣物。
“去哪兒?”她問,話語間隱著幾分關心之意。
顧江年聽出來了嗎?
聽出來了。
可這半分關心,少了———。
行至門邊的人回眸望向她,見人亦是衣衫整齊跪坐在床上,不冷不淡開腔“洗澡。”
原以為后半夜是平靜的,姜慕晚亦是進了浴室。
與之不同的是顧江年及其貼心的將臥室的浴室讓給了她,自己去了客房。
將淋濕了身子,天空中悶雷陣陣,閃的她停了手中動作,漆黑的天空中悶雷滾滾,閃的半邊天兒都亮了,她默了片刻,欲要穩住心神,抵抗內心的那股子懼怕;可那些自幼埋在骨子里的東西哪是那般容易剔除的?
她怕黑。
更怕這黑夜中的悶雷。
年幼時埋在心底的種子直至成了了也無法剔除,不僅無法剔除,她越是扼制,她們便越是狂妄的生根發芽。
扎根在她心底。
如何都拔不出來。
淋浴間內,姜慕晚扶著墻壁渾身輕顫,面色比剛剛來時更加寡白。
緩緩的,女子潔白的額頭抵到落在手背上,呼吸微微急促了半分。
你去死吧!你活著就是斷了我們姜家的香火
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媽媽不肯放棄她那所謂的鐵飯碗
在這里睡一覺,睡一覺就什么都好了
頭頂上,花灑的水落下來,迷了她的視線,手背上,溫熱的觸感傳來。
一時間,分不清是水,還是淚水。
她靠著墻壁,輕輕顫栗。
腦海中,那個毒婦的話語揮散不去。
像是回放似的,在腦海中傳播。
漸漸的,倚在墻壁上的人順著冰冷的墻緩緩的蹲下身子,在這不大的淋浴間里,顫栗著,輕抖著。
你媽媽不要你了,她也不喜歡你,她要是喜歡你怎么會把你留在姜家?
你看,你生來就被人不喜
“蠻蠻、”屋外,敲門聲將她思緒拉回了一瞬。
可也只是一瞬而已。
屋外,顧江年洗澡過半,聽到悶雷聲裹著浴袍奔過來了,見臥室無人,猛敲衛生間門。
“蠻蠻,”男人再喚,比前一聲高漲了些。
伸手,欲要打開浴室門,卻發現門在里面被反瑣了。
“蠻蠻,”再起,比前一聲多了幾分焦急。
這夜的顧江年,是焦急的,焦急中帶著幾分狂躁與不安,這種感覺,已多年沒有過了,而姜慕晚明顯的,成了他人生中為數不多的特例。
他是財閥,是資本家,是商人,這些身份沒有一種需要他去動感情的。
可獨獨遇見了姜慕晚。
他動了凡心。
一見慕晚誤終身,四月初的那場雨,在他腦海中下了足足八個月。
那場雨,從四月初一直下到十一月二十一日。
從十一月二十一日開始,方才雨過天晴。
許多年之后,華中地區被暴雨侵襲,多處受災,君華慈善致力災區重建工作,記者會上,有人問道“今年的這場雨,是顧先生見過最長的雨季嗎?”
男人聞言,清俊冷厲的面容難得有了幾分微染了幾分溫聲“不是。”
他見過最長的雨下了足足八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