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百福給范鎮(zhèn)講的仍然是蜀中趣聞,又著重提起蘇家三兄弟,說蘇軾、蘇轍兄弟倆文采斐然、見識不凡,稍加磨練必成大器,如今寄住在張方平府中。
范百福的重點卻不在蘇軾和蘇轍身上,只提了一句信末附有文章就完事,他著重提的是蘇輅這個半大小孩。
要是不注意觀察,很少人會發(fā)現(xiàn)成都府的許多事都是蘇輅搗鼓出來的。
比如成都府現(xiàn)在興起來的“蜀戲”,上臺講的雖仍是大白話,故事性卻越來越強,目前各個瓦市雖然只有《鐵面將軍平蠻記》能演完整,但已經(jīng)有人自發(fā)地琢磨起新臺本,至少他有學生拿著自己寫的臺本來請他校正。
假以時日,這種受眾廣泛的“蜀戲”必然會在他們蜀地風行,畢竟瓦市是面向百姓的,百姓愛看的東西,瓦市自然會變著法子演。
范百福給范鎮(zhèn)介紹了一下嗩吶,說是蘇輅叫人做的。
范百福給范鎮(zhèn)介紹了一下戒尺,說是蘇輅叫人做的。
范百福還給范鎮(zhèn)介紹了一下阿拉伯數(shù)字,說是蘇輅從外邦人那聽來的,也不知那阿拉伯到底是什么地方。
范百福還說,蘇輅寫了本書,叫《見微錄》,據(jù)說是蘇輅旁觀他爹斷案后寫出來的,他想辦法托人打聽了一下,發(fā)現(xiàn)用的都是真實案例,行文也是小孩子的口吻,即便是蘇渙列好剛要讓蘇輅對著寫,其實也算是蘇輅的作品了。
最后,范百福才揭露最重要的一點,蘇輅才七歲!
許是由于章圣皇帝的影響,大宋朝上下都十分喜愛祥瑞,不管講得多夸張,只要編得沒有破綻都會被朝廷采納,上送去給官家開心開心。
神童也是如此,比起過去常見的神童,蘇輅年紀甚至還要大上幾歲,神童的標配一般是五歲就能出口成詩。
典型案例就是晏殊。
就在前幾年,王安石還寫了篇《傷仲永》,里面的主人翁方仲永就是五歲能無師自通,隨便給個題目都能寫出詩來,很是諷刺了一通那些拿著神童兒子到處沽名釣譽的神童家長。
這么算起來,蘇輅還晚了兩年!
不過寫詩和寫書還是有區(qū)別的,不管書寫得怎么樣、不管有沒有蘇渙輔助,七歲孩童能完成這么一本書實屬難得。
平時考校他學問,雖不太通經(jīng)義,應答起來卻很流利,遇事能有自己的想法,倘若好好讀個幾年書,肯定能金榜題名,且在仕途上大展手腳!
范百福看人很準,過去給范鎮(zhèn)推薦的人從未看走眼過,這會兒范鎮(zhèn)見他這般推崇蘇輅,忍不住拿起隨信附來的《見微錄》以及《鐵面將軍平蠻記》看了起來,不知不覺便看到了華燈初上。
《見微錄》這本書可以說是見微知著的典范,從實際案例出發(fā)了不少識人技巧,看得范鎮(zhèn)都忍不住眉頭直跳,感覺自己在這種銳利的分析之下全無秘密!
這明顯不是一個小孩能寫出來的,估計是蘇渙為官這些年在斷案過程中揣摩出來的經(jīng)驗。
至于為什么假托兒子之名來完成這本書,估計一來是為了給兒子弄個神童名頭,二來也是怕有心人拿這本書做文章。
對于心中有鬼的人來說,興許不會喜歡這樣一本書,范鎮(zhèn)倒是不怕,他心中坦蕩蕩,自覺事無不可對人言。
蘇渙為兒子的序言寫得很清楚,這本書介紹的不過是些巧妙的斷案技巧而已。
總的來說,這是一本好書。
范鎮(zhèn)在出任知諫院之前一直在和書打交道,不是修史就是校對,對于書的好壞還是有辨別能力的。
范鎮(zhèn)把《見微錄》放下了,又拿起那本手抄的戲詞。
這個看起來就輕松了,全是大白話。
范鎮(zhèn)時而展眉時而皺眉,很快把整出戲的戲詞都看完了。
不得不說,這種面向百姓的戲文寫得很有煽動性,連他看完了都覺得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