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后，向黎果然看見珠簾后的女鮫人們簇擁著一個巨大的扇貝上來。

“你到底是來這里干什么的。”向黎不相信這是一次沒有目的的赴宴，只是這都是他的事，自己也無權知道這么多，她本想當自己沒問過，沒想到他還挺耐心地回答了。

“我確實只是想來看看而已，可能是他們誤會什么了吧。”話畢，幾個女鮫人將扇貝呈現在了靈帝眼前，向黎看清了那些女鮫人的臉，她們臉上同樣的位置有著和女王一樣的金色圖案，她們應該就是這海底的公主了吧。

這一路過來一路吃驚，本以為驚喜和驚嚇早已經到達了終點，那些忽上忽下的情緒隨后會像一條水平的直線一樣不再有什么波瀾，沒想到最讓她吃驚的是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在扇貝打開后那一瞬間。

扇貝里，深紫色的光芒來自那塊紫檀色的琴，古老的流紋圖案上沒有琴弦，這是一把廢琴，

這是自己百年前留給這片大海的無弦琴！

今日再見時它已經啞然無聲了。鮫人族居然要把這百年前解救過他們的圣器作為禮物送給靈帝！

棲泫似乎很感興趣，他的手正要伸向那琴的時候，向黎才回過神來，“不行！”她大驚失色，伸出的手卻因為觸碰到他懸在空中的手而嚇地縮了回去，棲泫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一會兒后收了回去。

“怎么了。”他看著她。

“我只是覺得，這琴對鮫人族有重大的意義，他們不該這么隨隨便隨便地拿它送人。”向黎看著琴，因為她不想看到他現在的眼神，是猜忌？是懷疑？是不以為然？還是覺得可笑……

周圍的鮫人對這一幕表示不解，在聽到靈帝和女王接下來的談話后，他們互相笑看對方，隨后一齊向靈帝行禮，并一直保持行禮的姿勢。

“我剛才也和你說過了，鮫人族的禮不好拒絕，況且女王自己也說，這琴沉寂了百年，繼續留在海底也沒有意義。”

向黎剛才的行為已經夠出格了，她本以為會惹得他不高興，沒想到他現在這態度居然像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見？

檑溟的話她還記得無弦琴會找到下一個主人，你也會感受到他的痛苦，就像我能感受到你的一樣。

琴就算就海底深藏一百多年，也終究會以這樣曲折的方式找到下一個主人，她以為她能逃脫，只要不再想到就不會難過，就能風平浪靜地過自己的生活，原來那一切想法不過是些泡影，命運之輪下是誰都沒辦法逃離的無數必然。就像百年前我無法拒絕無弦琴出現在我的生命中，今天，我也沒辦法阻止它選擇了你。

無弦琴發出了第一聲奏鳴，眾鮫人聽到后都歡欣地相互擁抱，他們已經一百年沒有聽到這聲音了。棲泫的眼波微動，這琴果真知道我心里的想法，他將手放在了紫檀色的琴面上，樂聲匯集在他的掌下，傳遍宮殿的每個角落。

深紫色的眼眸不再冰冷，他好像能看到曾經的自己，曾經的棲泫沒有那么大的野心與欲望，他不會想到要統一靈界，他尊重靈界上每一種生物，明白過度的干預只會帶來混亂；他相信圣潔的光芒能驅除一切邪惡，召喚出每種生靈心中的善念，連大荒里的靈獸也不忍心傷害；他寬容，他隱忍，他追求和諧，他關心身邊的人……他也有矛盾，明明習慣了安靜和孤獨，卻又依戀有人在身邊陪伴；他最喜歡站在眾生崖上眺望人間煙火，看那遙遠又模糊的萬國之洲……

而他正在一步步摧毀自己曾經建立起來的和諧，他用自己的權威壓制著身邊的人，逼得鮫人族為了維護自己的生存領地而放棄了海面所有權，他正在一步步摧毀自己和他人建立起來的情感，怪不得溟和泱會對他這么失望。

右手的流紋印記隱隱發燙，向黎嘴角浮起一絲微笑，薄薄的云霧籠罩在眼前，她能感受到他的矛盾，她能確定，其實棲泫一直都在，只是需要時間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