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僧宕明,二百一十九年前,生于業果寺中,前后歷經九代住持。
而今,業果寺已成妖寺,有違如來法,當滅于世。
宕明,自當與業果寺共存亡。”
“喂,你這是一言不合就坐化嗎?不至于啊……”
周逸正要開口相勸,就被宕明笑著打斷。
“幸而世間還有圣僧在。日后圣僧斬妖除魔,恐成眾矢之的。
貧僧會用本相法力,相助圣僧遮掩天機,以防宵小之徒的暗算。
只求圣僧能度過萬劫,重興我佛,證我如來,普度蒼生!”
說罷,宕明不再理會周逸,仰天發出一聲長鳴。
天地震顫,回響不絕。
而后,他的身影仿佛被拉長的光束,又好似搖曳的煙氣,變得飄渺朦朧。
漸漸消散在桃花樹下。
轟隆!一陣暴雷響起!
壁畫中的世界開始傾倒,坍塌,崩解。
山川江河,市坊長街,全都四分五裂,被洪水淹沒,向外涌出。
……
忽明忽暗的大殿中,周逸默然看著褪色剝落的壁畫。
良久,撫摸了一把夜馬的小腿,卻連膝蓋都沒夠著。
“走吧。”
他行走在前,龐巨如象的夜馬默然跟隨其后。
一人一馬沒有直接向外走去。
而是破開洪水,在寺中靜靜繞了一圈。
方才轉到寺廟西南角某處,面朝那件通體斑駁已無靈性的古物。
半晌,周逸雙手合十,低喧佛號。
“阿彌陀佛,連你都稱不上高僧,那這世間,怕是真無高僧了。”
“可是,我要還俗,就必須要獲得高僧批準。”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養成高僧了。”
“然而高僧的養成,不是隨便找個人忽悠忽悠就能成功的。”
“需要佛寺,需要佛經,需要信眾,需要良田,需要弟子,需要紅塵磨礪,需要明心見性,更需要斬妖除魔振興佛道……”
說著,周逸抬起頭,幽幽然望向夜穹高處那輪似乎在笑的弦月。
“所以說,我若想要還俗,就必須憑一己之力,去重建佛門嗎?
我佛套路,果然一枝獨秀,天下第一。
小僧佩服佩服。”
……
長夜漫漫,山路卻迢迢無盡頭。
卓夢媛、方子期等七人,在和那幾名家住附近的農家青年分別后,便帶上昏迷不醒的卓三郎和韋幼娘,尋找起守在寺外的卓府護衛。
一路之上,卓三郎和韋幼娘也曾短暫蘇醒過,迷迷糊糊低念著“住持”,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語。
幾人漸漸明白過來,原來在二人陷入壁畫中時,曾聽聞有僧人喧佛誦經,化作宏愿善力,方才使他們在絕境之中支撐到現在。
十有八九,就是那位被劣徒所囚的宕明住持了。
來到約定的山麓大樹旁,卻沒見著半個人影。
卓夢媛皺起眉頭“難不成記錯地點了?”
方子期繞著大樹轉了兩圈“不會啊,我記得就是這棵樹。”
“你們兩個到底有沒有喊人跟著?”
“累死小爺了,跑不動了。”
“別坐這啊,這山里有精怪。”
“圣僧不是說,可以派人來接我們,不如試試?”
“圣僧”二字響起,幾名郡府貴子無不肅然。
仿佛這兩個字里,蘊含著某種不可名狀的威能。
“我來。”
方子期當仁不讓地站了出來。
他在山麓湖邊找了一棵社橘,又撿來一堆石頭,解下腰帶扎起,緊挨著社橘系好。
隨后,他站起身,整理衣衫,眼神里猶如閃爍著某種神圣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