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又喜又驚又恐,連連點頭“三郎快告訴娘,那大大王是什么人?”
“孩兒也不知……不過大家都在議論,這位大大王性情孤傲,眼高于頂,定難相處。曾有京城公子,貴不可言,早請示晚問候,亦遭他羞辱,不得見其真容!”
“那這……娘又如何能求動他?”
“只要娘能忍受他的羞辱,無論是冷落,辱罵,還是鞭笞,甚至口水唾面,逼你吃濃痰,都別吭聲。想來,那位大大王自會開恩。”
“為了兩孫兒,娘又有什么忍受不了的?只不過三郎你……三郎!”
章氏心頭微顫,隨即眼中浮起一絲憂傷與恍惚。
灶臺前,哪里還有自己的幼子?
……
“陰間大大王?”
“娘,你剛才不會睡著了吧?”
“一定是娘太心切,看到了幻覺。”
對于章氏所說的一切,無論老章頭,兒媳,還是二郎,都壓根不信。
許是因為受到徐府影響,文和縣對于怪力亂神之事,大多將信將疑,甚至不信,遠不像鄰近的南方縣城百姓那么熱衷。
‘不,那不是幻覺!就是吾兒三郎!’
章氏心里篤定,卻也沒再吭聲。
不多時,大郎也面色凝重地返回家中。
“大哥,呂捕頭怎么說?”
“他說知道了,然后就把我們撇開,急匆匆跑出門,說是要去找人幫忙。”
“謝天謝地,不愧是傳聞中義薄云天的呂捕頭。他去找的人肯定有本事,至少比娘說的什么家住城南的陰間大大王要靠譜。”
“城南?”
章大郎怔了怔,臉上浮起一絲不自然,隨后岔開話頭。
章氏看在眼里,沒有吱聲。
待到大郎去廚房喝水,她悄悄跟了過去,一把拽住胳膊“兒呀,你剛才提到‘城南’,為何面色古怪?跟娘說實話,不要隱瞞。”
章大郎遲疑片刻“也沒什么。只是孩兒看那呂捕頭出門后,也是直奔往城南方向。不過那個什么陰間大大王,實在胡扯得緊。娘你一定是因為今晚這事,想起我那早亡的幼弟,才會產(chǎn)生幻覺。”
章氏默默低下頭,臉色變幻不定。
許久,她終于下定了某個決心。
……
鐺!
梆子聲響起。
穿透夜雨,遙遙傳蕩開來。
蓑衣斗笠的打更人打了個哈欠,轉(zhuǎn)身向回走去。
“這中秋居然下雨,可愁了滿縣的老少爺們咯。”
話音剛落,身后墻根處傳來一陣冷笑。
“關(guān)爾何事?”
“爾不過一個打更人!”
“又不是縣里大官!”
“爾天天打更,吵不吵人?”
“就算吵不到人,吵到鬼怎么辦!彼其娘之,日你先人棺材板!”
年邁的打更人轉(zhuǎn)頭看去,墻角空無一人,只有一道炭色的淡影,不斷口吐芬芳,呵斥責備。
“啊!有鬼啊!”
打更人臉色驟變,怪叫一聲,丟掉銅鑼梆子,慌不擇路,踉蹌跑去。
然而那道炭色淡影卻仿佛尾巴一般,緊緊跟著他。
一路跟隨,一路責備謾罵。
終于……撲通!
打更人嚇暈在巷角。
“哼,這人好不經(jīng)罵,又不敢回嘴,沒勁……”
那道淺淡的鬼影顯現(xiàn)出來,懸浮半空,俯視著打更人,露出殘忍之色。
隨后它冷笑一聲,向前飛出,尋找起下一個目標。
……
縣城郊外,一名書生撐著油紙傘,負笈而行。
“都說云掩中秋夜,雨打上元燈,乃自古憾事。劉某這運氣,還真是無人能及。”
劉姓書生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