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故冒出個僧人就已經(jīng)很奇怪,更讓眾人驚奇的是僧人對面坐著一只貍奴,竟也有模有樣地喝著茶。
感覺著眾鄉(xiāng)人古怪的目光,貍奴似乎有些不悅,抬頭“喵”了一聲,騰身撲進僧人懷中。
一名年齡稍長的漢子笑道“那當然,鬼怪哪有好的。”
眾鄉(xiāng)人紛紛點頭稱是。
唯獨一名書生打扮的青年遲疑片刻,向周逸拱手道“不知這位小師傅有何見教?”
周逸看了他一眼,笑道“小僧也覺得,鬼怪自然是壞的。”
書生怔了怔,眼底稍黯,隨即恢復如常“也是。”
就聽那僧人話音一轉(zhuǎn)“小僧說的壞,并非是指心壞,而是對人不利。鬼怪是陰物,與凡人久處一室,鬼氣盛,陽氣微,此消彼長,即便鬼怪本身不動壞心思,凡人也難以久活。”
僧人越說越快,書生掌心的汗越捏越多。
末了,周逸突然問“對了,這位小郎君可是姓寧?”
書生連忙起身唱喏道“煩勞小師傅過問,在下不姓寧,在下姓沈單名一個通字。”
他這一起身,懷里的珠釵掉落在地。
“喲,沈秀才特意去集市給你家娘子買釵了?”
“都已經(jīng)嫁過門小半年了,還是你儂我儂,羨煞我等。”
“你那娘子最近在可是在養(yǎng)胎?都好久不見她露面了。”
“要不是知根知底,俺們還以為你藏著女鬼在家呢。”
沈通被眾鄉(xiāng)人一番調(diào)笑,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他拾起釵子,向眾人稍稍拱手,二話不說,抬腳便走。
“等等,把仙符帶著,以防萬一。”
那名鄉(xiāng)人不由分說,便將那張黃底褐字的符紙塞進沈通懷中。
沈通快步走出茶棚,轉(zhuǎn)到一株老樹后,正想要偷偷將那仙符扔掉。
“阿彌陀佛,小僧勸施主不要如此。”
周逸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沈通身后。
沈通心中一緊,下意識將符紙捏成一團,藏于袖中。
他轉(zhuǎn)身看向周逸,拍了拍胸口“小師傅您也太神出鬼沒了,嚇了某一跳。”
周逸瞥了眼沈通袖子中,收回目光“罷了,已經(jīng)遲了。”
沈通一臉疑惑“什么遲了?小師傅可是在和某打機鋒嗎?某怎么一句也聽不懂啊。”
周逸微笑道“小僧的意思是說……天色已晚,小僧與沈公子一見如故,不知可否叨擾借宿?”
沈通愣了愣,隨后苦笑“可是,我家中有女眷。”
周逸“無妨,小僧乃是方外之人。”
沈通“可是……”
周逸“莫非沈公子懼內(nèi)?”
沈通“啊!當然不是,再說我家娘子素來賢惠……”
“善哉善哉,那就這么定了。”
見這僧人竟然纏上了自己,沈通也十分無奈,好在這位年輕僧人氣質(zhì)卓越,談吐不俗,倒也不是那么討厭。
尤其是僧人關(guān)于鬼怪的那番說辭,表面聽起來是在說鬼怪的不好。
可沈通卻能聽出,僧人并沒把話說死,反倒留下了很大的余地。
此時看著僧人身著一件薄薄的單袍,布袋空空,卻還帶著一只貍奴,想來也是囊中羞澀,無處落腳。
沈通一時動了憐憫之心,卻也忘了娘子的囑咐,答應周逸只能收留他一宿。
周逸滿口答應,抱起貍奴跟在沈通身后,走進了村子。
臨近日暮,山腳下的小村早已百家生煙,飯菜香味順著窗柩飄出,有孩童的啼哭聲,也有黃狗守在籬笆前朝向貍奴大叫。
周逸靜靜感受著山村中祥和寧靜的氛圍,眼底仿佛蒙著一層灰色紗幕,神色逐漸凝重。
他趁著龍猿大戰(zhàn)尚未開始,順路來到這幽蕩山,自然是想要尋找那條藏于山下的“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