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的一日清晨,天色微亮,京城已入秋。
清晨露氣濕重,偶有陣陣干涼的風吹來,吹得街上潮濕的落葉不時地在空中旋轉。
武安侯一行巡防的隊伍安靜地走在人煙稀少的大街上,人人面上神色凝重,寂靜異常。
隊伍后面緩慢地行著一輛寬敞的馬車,里面的人虛弱地倚躺在靠枕上,只見他面色慘白,雙眼緊閉,毫無生氣。
江淵是被云竹敲門叫醒的。平常這時,云竹必是會等候在外面等著江淵自然醒的。
江淵揉了揉眼,醒過神來,立馬下床開門。
只見云竹神色緊張地站在門外看著她。
“發生了何事?”
“郡主,侯爺回府了。他身負重傷,目前還處于昏迷狀態,生死未卜。”云竹用顫音向江淵答述著。
江淵聽后只覺得平地一聲驚雷,在心中頓然炸開,震得耳邊轟轟作響。她定定地站在原地,雙眼無神。
云竹見狀立馬上前扶著江淵,手觸到她手時,只覺她手指冰涼。
“兄長知道嗎?”
“侯爺回府時,世子便已經在侯爺院里了。”
江淵深呼吸了口氣,定了定心神,立馬往父王的院里跑去。
等到了江遠柏的院里時,江淵微喘著氣,調整了下呼吸,緩緩踏入屋里。
只見父王的屋內擠滿了人,人人都低頭嘆氣,神情凝重,他們都是父王的部下。
眾人見江淵進來,都紛紛向她行禮示意,為她讓出一條道。
江淵屏著氣,向父王床前走去,只見自己的兄長正坐在床沿邊一臉關切地看著父王。
而父王此時正虛弱地躺在床上。他右肩到胸膛處纏著厚厚的繃帶,他雙目緊閉,嘴唇發紫,臉色煞白,毫無血色。
江淵緩緩跪在床邊,雙手輕輕托起父王的左手,緊貼自己的臉頰,眼淚便不自覺淌到了父王的手背上。
自她出生以來,她從未見過父王這副模樣。對她來說,父王是戰神,父王是天,他從不會倒下,永遠都是威風凜凜的樣子。
江川蹲下身摟著江淵的肩膀,輕輕安撫她:“不要擔心,剛才大夫來看了,父王已脫離生命危險了。我們就耐心等父王醒過來。”
聽了兄長的話,江淵心神才定了下來。她無力地點點頭,頭靠在兄長的肩上,依靠著他。心中只祈愿父王能早日好起來。
夜晚,天色已黑得深沉,干燥的秋風瑟瑟,夜涼如水。
武安侯的房里特意只能留了一盞燈,屋內一片昏黃,卻寧靜溫馨。
江川走進屋內,發現此刻江淵正趴在父王床邊睡著了,她今日在父王床邊照看了一日,想必也是累了。
江川走上前去,看了看躺在床上依然昏睡的父王,看他呼吸平穩。他便轉過來低下頭看著江淵,發現她的眼角還殘留著將落未落的淚水,他便輕輕伸出手替她拭去。
他與父王這些年見慣了人世最險惡的嘴臉,看透了那些朝堂之人用如何骯臟的手段玩弄政治。
外面的喧囂紛擾由他與父王來抵擋,只愿江淵可以像個尋常人家的女孩那樣,能過安穩幸福地度過一生,無憂亦無慮。
江淵感覺到了動靜,她睫毛輕顫,緩緩睜開眼抬起頭來:“兄長。”
“回去休息吧,今日你也累了,父王這里有我親自守著。”江川摸了摸她的頭,語氣輕柔地說道。
江淵抬過頭看向父親,見他還在昏睡,她輕輕地撫了撫父王的臉,然后轉過頭向江川點了點頭。
“那我明日再來照看父王。”江淵站起身來,扭了扭脖子,剛才那樣趴著睡覺,脖子有些酸痛。
“我送你到院里。”江川攬著江淵的肩膀,領著她望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