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和三年。
崔謙永亭縣令任滿,回到京城。兩個妹妹得了母親的吩咐,早早等在城門外。姐妹三人相見,崔謙問了家中的情況,妹妹們一一答了。
“祖母得攝政王賞識,入朝為相。母親父親身體健朗,只是對大姐多有記掛。”
“大姑姑上月也任滿回京了,入了宣政院。念秋表哥到了婚嫁的年紀,先前國喪耽擱了,大姑姑要為他相看起來。聽爹爹說,祖母有意把念秋表哥說給大姐呢。”
崔謙呵止道:“男子的婚事,怎好放在嘴邊亂說?”
二人縮縮脖子,噤聲不語。
到了家中,崔謙先去拜見祖母和母親。她外放幾年,年年吏部考評皆是優等,崔致和崔巖挑不出什么錯處來,很是勉勵了一番。
從外院書房出來,正是午膳時分。崔致發話讓她去后院拜見父親,正房里也擺滿了崔謙愛吃的菜色,只等她來。
素錦笑著挑起簾子:“郎君,大小姐回來了。”
衛蘊冬不由站起身,眼神一瞬不瞬盯著門口。
崔謙踏進門來,看見父親眼眶濕潤看著自己,上前兩步扶他坐下,自己跪在他身邊:“女兒不孝,這幾年不能侍奉父親左右。”
衛蘊冬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在外邊幾年,瘦了許多,吃了不少苦吧。”
崔謙想起六年前的動蕩,戰場上的殘肢斷臂,宮廷里不見血的爭斗,搖頭道:“如今天下太平,百姓不再流離失所,女兒吃再多的苦也是愿意。何況女兒只是小小縣令,管一方之地,又能吃什么苦?”
衛蘊冬回想起當初那樣緊迫的情況下,愍帝將玉璽交托。崔謙冒著性命之憂前往高麗。后來更是跟著攝政王東奔西走三年,經歷過血與火的淬煉,比起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沉穩了太多。
一時千言萬語,都化作了一行眼淚。
崔謙替他擦了臉,又哄了幾句,便讓人凈手布菜。
二人安安靜靜用完飯,崔謙想起兩個妹妹關于衛念秋的話,試探著問:“聽說大姑姑升入了宣政院,念秋表弟的婚事也會跟著水漲船高吧。”
衛蘊冬似笑非笑地抿了口茶:“這里沒別人,我們父女之間,有什么話不能直說的?”
崔謙面色一紅:“父親知道女兒的意思。”
衛蘊冬放下茶盞:“你祖母的確有意給你和念秋說親,你怎么看?”
崔謙想了想:“我與念秋表弟的確門當戶對,但是平始之亂過后,士族被攝政王血洗,勢力已大不如前。唯獨衛家丁憂,我們崔家借著編書的機會躲了過去。現在崔衛兩家不宜抱得太緊,徒惹攝政王的猜疑。”
聽了她的分析,衛蘊冬欣慰道:“你能看清這其中的利害,我也就不用擔心你將來在官場上被人蒙蔽了。我已經跟你母親回絕了,你姑姑也是這個意思。念秋那孩子借著你姑姑設宴,結識了攝政王世女,是個有野心的,你降不住他。現在這樣最好。”
三年動亂,崔謙和元瑀也結下了同袍之誼。如果不看皇室的權力爭奪,衛念秋想嫁給元瑀,倒也是個好歸宿。
只是這話,誰也沒敢多說。
夜里,衛蘊冬和崔巖吹了燈歇下,夜話閑聊,不免說起崔謙來。
“當初先帝將玉璽托付給謙兒,后來又戰禍四起,我成日里提心吊膽的。現在看來,還是要經過事才能長得大。謙兒比起詢兒她們幾個,不論是眼光還是處事,都強了不止一點半點。”
崔巖笑道:“謙兒當初跟攝政王走了,你鞭長莫及,便成日里盯著詢兒幾個。我說讓你不要太慣著孩子,你還跟我抹眼淚,現在看出謙兒得的好來了?”
衛蘊冬有些難為情。崔謙不在的這幾年,她對崔詢崔識寵愛有些過了。還好崔家家教嚴格,兩個孩子才沒有長歪。
他不說話,崔巖戲謔道:“詢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