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江南一直覺得方唯玉身上的土匪氣息很重,尋思著大約袁曉也是這么個性格的人,而現在聊過兩句后才知道。
靈鶴王袁曉,真的是個土匪。
或者說,曾經是個土匪。
大晉三十六道,玉華山脈和漠北一直都是匪盜橫行的地方,漠北的匪盜大多都是搶劫過路的商隊,而這些商隊中,又以關外西域人居多。
西域一直以來都是中原國的大敵,無論是大晉,還是前朝大楚,和西域的爭斗一直處于一種你死我活的狀態之中,戰爭帶來的是仇恨和瘟疫,使得中原人與西域人世代敵視,但同時二者之間又處于一種相互平衡的狀態,西域盛產珠寶和牛羊織物,以及大量的異石,大晉物產雖豐,但于織造工藝與礦石兩項上要稍弱一籌。
風沙漫天的西域,水是極其珍貴的寶物,沒有水,就沒有肥美的草地,故而在環境惡劣的西域活到大的牛羊,在西域向來是比人命更加珍貴的東西。
貧瘠的土地注定不能產出許多糧食,在饑餓和惡劣環境的影響下,西域人蠻橫的掠奪所能看見的一切,他們渴望中原富饒的土地和流動不停的水,渴望四季變換嬌美的鮮花,他們的掠奪開啟戰爭,而戰爭不斷的帶來死亡。
幾代人之后,當中原與西域死磕而得不到任何成效,雙方就默契的各退一步,西域人帶來他們最寶貴的織造品,珍稀的礦石和華麗的絨毯,金制的酒器和琉璃做的杯盞,用這些東西,為自己的族人換來糧食。
漠北處于西北道的邊緣,是風沙最嚴重的的地方,每年八月初三,駐守漠北的漢北關會短暫的打開,放西域商人入關,在三萬邊軍的包圍下,在漠北隔出一塊地方,入關的西域商人和大晉的商人們,會在這里進行交易,入夜時分開始,天明時散去,一夜的吵鬧之后,所有人背起自己換來的東西,匆匆離開,炙熱的風卷起風沙,少息之后,人們活動過的痕跡會徹底掩埋。
大晉與西域彼此仇恨著,但又不約而同的在戰爭的休倦期為了族人相互交易。
在這樣的地方,出現沙匪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漠北是風沙之地,流沙隨著炙熱的風四處流散,所有的指路工具在進入漠北之后就失去了作用,只能憑借頭頂的太陽和對沙漠的熟悉來辨別方向。
漠北風沙多少里,至今沒人能算出來,蒼茫的沙漠延綿,毒蟲活動之地,即便是劫掠成性的西域人,也對它升不起絲毫的占有欲,沒有產出只有無盡危險的地方,西域人并不愿意要。
駐守漢北關的邊軍,也不會深入此處,要說對于這片沙漠的熟悉程度,不是邊軍也不是西域人,而是多年前在漠北稱雄的一群沙匪——連云寨。
連云寨的沙匪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有的,誰都記不清了,總之就是突然有一天,大家都知道了這伙沙匪,連云寨共有十七位當家,專門劫掠西域人的貨物,搶了貨物之后也不殺人,留下少量的水和食物,若是有命走出去,就能活,如果沒走出去,那就是老天要你死,怪不得誰。
本來自家地盤上有匪盜,當地的官兵應該主動前去清繳,但連云寨的沙匪不擾民也不造反,而且目標明確只會去襲擊西域人,對于過路的中原人則是一律無視,況且他們也沒殺人,畢竟,他們是因方向迷失死在沙漠里的,跟他們半文錢關系都沒有。
如此一來,無論是當地的官府,還是駐守漢北關的邊軍,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沒有這伙人的存在。
而造成連云寨名聲大盛的,則是在大晉天禧四十年,先皇夏侯烈病危,不久駕崩,太子夏侯凌繼位,內朝不穩,故下令暫時關閉漠北,但就在那年八月初三的夜里,一伙西域商人來到漢北關下,請求入關,守將拒絕開關,并架起神臂弩警告,西域商人帶著貨物離去,后半夜時卻突然冒出一支隊伍,身手敏捷的避過城防上的目光,在城墻下堆放火藥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