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冬,江州府。
落滿雪的官道上,一人一騎疾馳而過,斗篷刮過路旁的枯枝,簌簌的落了一地的雪。
今日是臘八,家家戶戶都會熬煮臘八粥,一年的收成入倉,是時候慶祝一下了,順便祈愿明年的收成依舊如今年一般好。
大雪封門,路上行人無幾,幾縷米食的香氣在街巷間縈繞,一名老者裹了裹身上的棉襖,深深的吸了一口那香氣,裂開嘴笑了,手下雪鏟揮舞得更有勁了。
遠處馬蹄聲漸近,老者抬頭,驚喜笑道“這不是三公子嗎?回來啦?”
來人牽住韁繩,馬匹長嘶一聲停了下來,馬上的白衣少年回以一笑,道“哈,張伯啊,這不臘八了嘛,父親來信,讓我回來一起過節。”
老者笑呵呵的說“那趕快的吧,遲了,就喝不上臘八粥咯!”
“好!張伯,等稍晚些,我讓他們送些臘八粥來給你,也好一起過節!”少年笑著應了,一抖韁繩,一人一騎很快消失在街道盡頭。
老者往手里哈了口氣,提著雪鏟走進了巷子里。
季家,朱漆的大門上方兩只落了雪的紅燈籠靜靜的掛在廊下,門口早已經有人在等待,一名中年男子神情焦急,看見騎馬而來的少年眼睛一亮忙迎上去。
“三公子……”中年人上前。
“進去再說。”少年神情冷厲,再無絲毫之前的笑意。
隨從栓了馬,中年人引著少年匆匆行過回廊。
季家側廳,廊下的仆從都遣得一個不剩,側廳門窗緊閉,在白雪的映襯下更顯森冷。
中年人推開房門,一股寒意鋪面而來,少年抬腳步入,四周的家具都已搬走,空曠的廳內只有一張蓋了白布的床,白布下隱約可見人形輪廓。
不等中年人上前,少年一把掀開白布,白布下的人約莫四五十歲,立眉長須,面色青白,脖頸下可見青筋鼓起,脖頸處一條細長的血線尤為刺目。
少年臉色一白,猛然閉目,渾身僵硬的站在原地,中年人有些擔心的上前,喚了一聲“三公子……”
少年回神,將白布放下,問道“什么時候的事?”
“三天前。”
“大哥二哥是否知曉?”
“大公子遠在湘南,想來還沒接到消息,二公子一日前已經傳信說快到江州,可到現下還未見到人。”
“一日前已傳信?現在還未到?!”季江南驟然轉身,眼神一厲。
“是。”
“云管家,你速差人順路去找,一日前傳的信不可能現在還未到,一定是出事了!”季江南回頭深深的看了蒙著白布的尸體一眼,回頭向廳外走去。
“老奴已經遣人去找,只是事情未明,不敢伸張,”中年人跟上,遲疑的開口,“那家主……”
“封鎖消息,一個也不許漏了!”季江南拉開廳門,廳外不知何時又簌簌的下起小雪來,季江南抬頭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跨出了廳門,廳門在他背后轟然關閉。
江州季家,為大晉九世家之一,現任家主季北思,就是季江南的父親,季江南是季家第三子,年少時拜入七劍門學藝,三天前,身在七劍門的季江南接到家信,說父親重傷,季江南連夜趕回,結果只見到父親已經涼透的尸體。
季北思死亡的時間過于巧合,一月后的正月初五,就是試劍閣三年一次的開閣之日,江州各大家主匯聚一堂試劍,名為比試,實則是重啟家族排名,季家作為江州第一大世家,卻是大晉九世家中最末流的一個,季家子弟青黃不接,近年逐漸沒落,全憑季北思一人撐起。
季北思,是季家唯一的丹心境武者。
此次季北思殞命,若消息傳開,必有人蠢蠢欲動,大晉九世家的名頭,誰都想爭一爭。
若一月后,開閣之日不見季北思,季家注定迎來一場